第111章 平生至慰時

庾約做了周密的安排。

一邊讓甘泉去傳令,在出京各個關卡嚴防死守,一邊叫地方官調撥兵力,加緊巡邏。

庾約在京畿的軍政處,地位舉重若輕。

都知道是跟隨庾四姑娘身邊的貼身丫鬟失蹤了,所以底下眾人得到消息也都甚是警醒,不敢錯過任何一點可疑。

當日,庾清夢並沒有回京,而是命人回府告知,說自己將陪著星河在青葉觀住兩三天,又說庾約也在青葉觀,叫老太太跟太太放心。

詹老夫人跟蕭夫人雖覺意外,但知道陸機身份不同一般,而且庾約又在那裏,自然沒什麽事兒,所以也不言語。

而靖邊侯府那裏,庾清夢已經跟平兒商議,平兒出面吩咐侯府的小廝,同國公府的人一並回去告知,只說青葉觀掌教的話,算到靖邊侯的星相有礙,得是侯府至親在觀內誦經持齋,靜修三日,才能禳解。

譚老夫人跟蘇夫人早先給靖邊侯的“噩耗”嚇傻了,聽了這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清夢希望星河會在這兩三天中,安然無恙早點回來。

只能把希望寄在庾約的身上。

這天晚上,陸機卻回到了觀內,原來他果然是去見李絕的。

因為李絕傷重,陸機得到消息,自然不放心。

可是跟李櫟葉碰面,知道他們要帶李絕回信王府,陸機早就知道此事,雖然李櫟葉“動手”的時機不是很高明,但陸機也不便插手,只看過李絕的傷勢,留了些丹藥,便返回了。

陸機匆匆返回,跟庾約碰面,看到庾約的臉色不對,便問如何。

庾鳳臣提起了星河失蹤一事,陸機甚是驚愕,簡直不信他的青葉觀會發生這種事。

不等陸機傳人來問,庾約望著他:“我問你,你去見李絕的時候,有沒有察覺什麽異樣?”

“什麽異樣?”陸機不解,又深深皺眉:“就是那個小子傷的很重……”

“我不是指他,是他身邊的人,郡主,還有……”庾約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老道士。”

“赤松伯?”陸機愕然:“你問他做什麽?”

說了這個,他皺皺眉:“說來,有些奇怪,我去的時候,赤松伯正好離開了……”陸機茫然刹住:“你難道……”

庾約冷道:“還有什麽外人能在青葉觀隨意出入,甚至能避開國公府侍衛的耳目?”

要能從觀內擄走人,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必然得是個最熟悉青葉觀的人。

而赤松伯,之前是陪著李絕在青葉觀住過的人,當然再熟悉不過了。

“可、若是真的,”陸機怔住:“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庾約的臉色極其難看:“你不是說那小子傷重麽?那小子是為什麽受傷的?”

“是……”陸機才要回答是為了靖邊侯,可還沒出聲就明白了庾約的意思。

他後知後覺,目瞪口呆。

庾約咬了咬牙:“李絕去冀南,為了靖邊侯出生入死,是他自己的選擇!又沒有人逼著他去!是生是死他自己負責,如今弄的生死一線,卻把個小姑娘擄去做什麽!”

陸機到底是跟赤松伯相熟,也了解老道士那脾氣上來就狠辣不顧的性子。

他有種不太妙的預感,躊躇地:“鳳臣……”

庾約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淩厲,問過陸機李櫟葉人在何處。

心裏卻清楚問也無用,郡主一定早換了地方。

他看著外頭沉沉的雨夜,半晌,目光卻一寸寸淡了下來:“我早就勸過她了,別真的給我一語成讖。”

陸機無言以對。

跟庾約對坐半夜,外頭腳步聲響,是阿鏡披著蓑衣濕淋淋地回來,進內稟告道:“二爺,先前追查的那條線是有人故意聲東擊西,甘哥叫我……”

陸機見他們要說正事,便站起身來,默默地抱著拂塵出了門。

夜風裹著冷雨,陸機心事重重,才走了數步,卻見前頭幾個人影撐著傘,緩緩而來。

燈籠在前挑著,照出中間一人,粉白的裙被風雨撩著,邊角已經有些打濕了。

陸機止步往旁邊退開。

與此同時,傘下的人緩緩擡頭,清亮的目光穿過雜亂的雨絲,正看見廊下一襲白袍的陸機。

冷風吹動他的道袍跟懷中的拂塵,他半低著頭,紋絲不動,仿佛世外仙人。

借著檐下燈籠搖晃的微光,他眉心的懸針紋顯得格外深些。

仙人,又哪裏有這許多愁苦凝結呢。

外頭的風好像更大了些。

雨聲密集而囂張地,像是要破窗而入,漸漸地把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要遮住了。

星河瞪著眼睛看著李絕,卻見他只是喃喃了幾聲,並沒有什麽動作。

她稍稍放松了些,心裏暗恨。

又想,怪不得李絕不肯回王府,看看李櫟葉的所作所為,哪裏像是個正經的王府郡主。

得虧她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子,只怕就是個登徒子,指定要去禍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