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年如可駐(第2/3頁)

星河緩緩回眸,眼中是淚光搖曳,卻向著他笑了笑:“階冷路滑,公子小心。”

這簡單的八個字,卻好像叩中了高佑堂的心,而容星河含淚帶笑,世間無雙的絕色模樣,這輩子只怕他都忘不了了。

“知道了,星河妹妹……”他魂不附體地答應了聲,轉身匆匆去了。

平兒走到門口,看著高佑堂帶著自己的小廝急急地離開了。

“哼,這男人!”平兒跺跺腳,回身走到星河身旁:“姑娘,沒金丹可怎麽辦好?”

容星河方才雙眸含淚,悲傷難以自持的,但此時此刻,除了眼角微微濕潤外,卻是一臉的淡然無波:“本就沒指望他會拿出來,畢竟那是有限有數,要進獻京城的。”

平兒頓了頓:“唉,希望他別食言,縱然沒有金丹,有別的補藥,老太太也能好過些了。也不辜負姑娘這三趟的辛苦。”

星河擡頭看著面前的呂祖像,語氣很淡的問:“平兒,你覺著這個人怎麽樣?”

“高公子?人物生得還好,可惜像是繡花枕頭……沒什麽主見,性子軟,”平兒回想著,忽然若有所覺:“姑娘你怎麽這麽問?”

星河嘆了口氣:“我總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平兒睜大了雙眼:“姑娘你是說……可是府裏那邊未必就會不管姑娘吧?何必著急呢?”

星河冷笑:“府裏只怕早忘了咱們,誰也不能指望,我總要給自己找個出路……這種小地方,他的出身也算看得過去的。”

平兒有些黯然:“姑娘,你是不是因為,家裏的老太太跟老爺子?”

容星河沒有回答:“咱們也該回去了……”

她正要轉身,忽然看見旁邊的那功德箱:“剛才他放了幾塊碎銀子,你去撿一塊大些的。”

平兒吃了一驚:“啊?”

星河漠然:“家裏得添炭火了,不然……你我可以熬,老人家受不了啊。”

若非存了這心,她剛才也不會當著高佑堂的面故意說什麽香油錢,她早料定了高公子的性子。

重又跪倒在蒲團上,星河擡眸,看著高高在上的呂祖像:“呂祖爺爺,他說這是替我進獻的香油錢,我拿些回來原本也不算什麽,只不過,如今我容星河寥落顛倒,他日若是能夠青雲直上,必然會加倍孝敬,您曾是遊戲人間的風塵奇俠,自然體恤這種無奈疾苦,請您別見怪吧。”

星河認認真真地磕了頭。

平兒已經自功德箱內撿了一塊三兩左右的銀子,卻沒有喜色,反而淚汪汪的:“姑娘,真委屈你了。”

星河笑:“傻丫頭,這有什麽可委屈的。若是什麽也不做,一家子餓死了,才叫真委屈呢。”

說完,她吩咐:“去看看高佑堂走遠了沒有。”

平兒答應著,提了籃子,揣了銀子往外。

容星河正要邁步出呂祖殿,卻見門外有個道士閃了出來,嘴裏震天響地叫:“師弟,小師弟!又跑到哪裏偷懶去了!”

星河心無旁騖,提裙出門,誰知那道士一眼看到她的黛眉秀目,頓時愣在原處,喉頭驀地動了動。

這種光景,星河從小兒就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從道士身旁經過。

那道士只覺一股冷香撲面,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竟舔了舔嘴唇。

星河自顧自走開幾步,正在打量平兒回來了沒有,忽然聽到身後有個聲音道:“叫什麽,不是在這兒麽。”

這聲音有些低沉雄渾的,令人心頭一震。

容星河驀地回頭,卻見慢吞吞地,一道身影從呂祖殿內晃了出來。

那是個身材尚顯單薄的少年,穿一身黑色泛白的長道袍,白裏泛灰的綁腿,灰黑相間的步雲履。

頭發隨便在頭頂挽了個發髻,雲頭烏木發簪別著,因為挽的不利落,或者在哪裏滾蹭過,顯得亂糟糟地,還有些散發落在臉上。

奇怪的是,縱然他從頭到腳都看起來很不整潔,但當看見他的臉的時候,卻又覺著他整個人幹凈清潔的簡直不染凡塵。

那是一張透著清冷的俊臉,如畫入鬢的長眉,出色漠然的鳳眼。

因為不大清醒、或者是無精打采,眼皮兒是垂著的,因此更顯得眼尾抹畫似地上揚,又淩厲、又飄逸的弧度。

他的鼻子很挺,唇是漂亮的菱角唇,微微地薄抿著,好像在對什麽事表示無謂或者不耐煩。

應該是被叫的心煩,他打了個哈欠:“一大清早的叫人不得安生。”

懶洋洋地聲調,可聲音卻是跟他清冷纖弱的相貌不同,竟是異乎尋常的深沉渾厚,是那種屬於男人的很純粹很有力度的、令人不由自主去信服的嗓音。

他自始至終沒看過容星河一眼。

但容星河卻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他。

容星河沒法形容心頭的驚悸。

她記得呂祖殿並沒有後門,而自己同高佑堂方才進去的時候也並沒發現有其他人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