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余生

府門外,不知何時又起了風雪。

“還有多久?”

“九爺,還有半刻鐘。”

寧王盯著那毫無動靜的府門方向,面色如霾霧。

“不等了,過去要人!”

一行人隨寧王殺氣騰騰的沖向府門,管事的驚見,慌忙迎上來打圓場。

“九爺,使不得這般,您且稍安勿躁再等……”

“滾開!”

寧王擡腳踹開他,滿目暴戾的帶著人就要往府裏闖。

禹王府的護衛們在照壁前一字排開,將去路嚴嚴實實堵住。

“找死不是!想死還不容易,我成全你們!”

寧王怒意勃發,正待要不管不顧的抽劍殺上前,這時有焦急的聲音隔著風雪隱約傳來。

“人出來了……九爺,人在這呢。”

他下意識的極目望去,便見鋪就了層積雪來路上,一青頂暖轎正緩緩的朝著他的方向過來。

張總管怕起沖突,忙朝遠處使勁大喊著:“都別攔著,讓九爺過來!”

照壁前的護衛們聞言就瞬間散開,寧王第一時間沖上前去,衣擺翻動,腳步迅疾,連身上羽緞氅衣何時掉落也不曾知。

挨近暖轎時,他伸手直接揭了轎簾,親眼見到裏面人安穩的坐那時,他那顆心方重重的落下。

俯身把人從裏面抱出來,他緊目上下打量。

“有沒有事?”

‘無事。’

她輕動著唇,眼神異常的平靜。

他心□□雜著諸般情緒,還有諸多話想說,可終是被他忍下了。伸手將兜帽給她攏好,他抱著人,轉身大步朝府外方向而去。

雪越下越大,靴底踩在上面,發出沉悶的咯吱聲響。

待出府邸,風雪已經大的讓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上馬車時,她突然朝他側過臉,快速蠕動了唇。

這次她說的很快,快的讓他有些懷疑,她要說的意思,是不是他看到的那樣。快的讓他不由懷疑,是不是他看錯了。

‘以後就當從未生過他。’

每個字他都曉得意思,可連起來他不懂。

在車外僵住片刻後,他跨上了馬車,呼吸急促的想問她剛那句是何意,可她卻突然抓過他的手,一字一用力的在上面劃動——

‘你一定要上位!一定!’

感受著那字的力度,他眸光漸漸陰霾,繼而轉為兇狠。

不等他扯了轎簾跳下馬車,她卻攥著他的袖口拽住。

她搖搖頭。她要他不惜一切代價的上位。

她半垂眼簾掩住裏面冰寒。唯有上位,才能真正打敗那人。

恨一個人恨到極致是什麽感覺,大概就如她此刻,但凡還有一絲意識,所想的全是如何讓那人萬劫不復。

她冰涼的指尖蜷住他的手指,讓他掌心攢握。她不再多說什麽,閉了眼靠上車壁,消瘦的面容沉靜如水。

不知為何,看見她這個模樣,他突然有些心緒不寧。

馬車入了府,寧王抱著熟睡的人進了殿,放她於暖榻上躺下。

府裏大夫搭她腕上細診著,一刻鐘後起身稟說無他礙。

“不過到底剛出月子,外頭頂風冒雪走了一遭,難免身子會受些涼。我開副藥讓人去煎,待人醒後給趁熱服下,驅驅寒氣。”

寧王無異議,揮手讓大夫退下後,便上榻攏垂了帷幔。

冬日的床幔厚重,幾層垂攏下來後,榻間的光線就暗了下來。他並沒有躺下,而是坐在她身側握著她細瘦的手腕低斂著眸,指腹若有似無的在那圈淡青痕跡上摩挲。

回來的一路上,她沒有多說半句與老七見面的事,他也強自遏抑的沒過問,一直忍到現在。可他不問,不代表他腦中會停止揣測。

況她回來後偏又情緒異常,真讓他沒法不亂想。

細長眸裏紛雜情緒幾經變換,他終是按捺不住的伸了手,臉色陰翳著,近乎是咬著牙,指尖觸上了她的襟扣。

隨著衣扣一粒粒被挑開,裏面的衣物便露了出來。

眸光不錯分毫的上下一掃,便輕易見著了有兩處扣子系了錯亂。

他面色一獰,瞬息有種殺人的沖動。

牙齒咬得死緊,他墨眉斂下,眸光壓得陰森。

手指在扣子上幾番停留過後,他到底還是繼續解了下去,這一次沒再停留,一直將她身上所有衣物都給褪了幹凈。

烏發堆肩,入目的是細白纖瘦的身子骨。

寸寸打量過後,他眼尾浮過猩紅,陰沉的目光死死盯在那腰腹間。那裏有被濺到的幾滴墨汁,暈染了細白的肌膚。

時文修能感到他目光裏的暴戾與抑制。

也能感知到在腿間探入的手指移開後,他渾身的戾氣又驟然一歇。

她只猶做未知。任他又緊將她擁住,雙臂環住她肩背扣著,鎖她如救命稻草。

而此刻的禹王府裏,有人在獨坐在幽沉的大殿裏。

下人們收拾好滿殿的狼藉,悄無聲息的退下。

張總管脅肩低首的端著洗漱用物上前,擰凈了帕子,給案前的人擦拭面上的汙穢。後又為他梳起散亂下來的發,用墨玉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