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準備

冬雪剛過,外頭一片嚴寒,呼嘯的寒風吹刮的旌旗獵獵作響。

軍帳厚實的簾門隔絕了外面的寒風,燃燒的幾個火爐徐徐朝外散發著熱度,驅散帳內的寒涼,帶來融融的暖意。

書案前,禹王手持兵書神色不動的看著,旁邊側對著他坐著的人,則磕巴的細聲講著話,估計講的什麽連她自個都不清楚。

“主子爺……我,說完了。”

細若蚊蚋的聲音傳來,他遂暫將書擱在桌上,偏眸看她。

“真的?”

“真的。”

她胡亂點頭,可剛一動,本就挨近他腿側的雙膝,就不可控制的擦過他腿上的衣料,摩擦的碰觸讓她頓時僵住了身子。

在對方愈發深的眸光中,她手指倉促摳住桌沿,使勁撐著力就想站起來告退:“主子爺,那,那我就先退下了。”

“不急。”他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輕薄粗繭的掌心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牢牢將她桎梏在原處。

“冷不冷?”

“我不冷!”

聽得他的問話,她反應極大的當即道。

這句話他今日問了數遍,每問一遍就勒令她搬動座下的編藤椅朝他的方向挨近寸許。此刻他們之間近乎沒了間隔,近的讓她一擡眼就能清楚見到他鬢角發絲,線條淩厲的眉峰,還有俊朗的側顏。甚至她都能感到他身體隱隱透來的體溫,還有他側過臉與她說話時,那淡淡溫熱的氣息,簡直讓她慌了手腳,無所適從。

若再近些,她真怕自己會受不了的奪路而逃。

他沒再逼她靠近,卻是突然出聲勒令她擡頭。

“看著本王說,你在逃避什麽?”

他冷不丁的發問,卻讓她頓時心神大亂。

“主子爺,我沒……”

“若是沒有,你躲什麽。”

低沉的嗓音剛落,他就擡手捏了她下巴轉向他,粗糲的指腹在她細嫩的皮膚上輕輕刮著。

“可用本王拿柄銅鏡來,讓你親眼看看自己是何等的口是心非?你為何不承認,你心悅本王。”眼神騙不了人,他能看得明白,她面對他時,那無處安放的慌亂眸光是因為什麽。但同樣的,他也看得明白,她在極力抗拒自己內心的感受。

他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卻是毫不留情的戳破她極力掩藏的隱蔽心思,於她而言不啻於驚天巨雷,冷酷無情的轟碎了她身為女兒家的遮羞布,刹那讓她無地自容的暴露在空氣中。

一時間驚慌、無助、羞愧、難堪等等情緒瞬間都鋪天蓋地湧了上來,讓她渾身顫抖,臉色瞬間白的沒有血色。

她遂抖著唇擡眸看他,泛著淚光的雙瞳隱含祈求:“主子爺,求您讓我離開……”

面對她軟弱的模樣,他冷硬的心腸倒也稍有軟和,不由伸手覆上她微涼的面頰,攏在掌腹裏輕憐密愛般撫摸著她。

若不是她遲遲抗拒,他又何須要如此逼迫。

對於女色,他本是素不強求,魚水之歡總要你情我願方得趣味。可如今大概是行軍寂寞難耐,亦或是長久不得紓解讓他失了忍性,倒是在她身上破例了。

他輕撫著她的面頰,看向她眸底的無助,難得笑了下。

況且她對他亦不是完全無意,他此番亦不算強求。

只是若她還要繼續抗拒,那就莫怪他破例違背原則,對她稍用些強硬手段了。

“你怕什麽?究竟有何顧慮,你不妨對本王直言。”

他的話語沉穩有力,帶著讓人心定的意味。

時文修輕顫眼睫閉了眼,不去看他那雙蠱惑人心的深眸,亦逃避似的,不想面對此刻被人當面戳破心思的難堪。

或許真如曾聽過的話般,看第一眼就喜歡的人,再看一眼還是喜歡。

雖然她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時對他有了意,可他到底是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人,縱使她已經竭力控制了,但每回再見他時,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紊亂的心跳。

她不是沒因此惱恨過,可有些情感壓根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不見他時還好,大概有個冷卻期也能淡些,可一旦看見他,思緒與心跳就刹那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怕什麽,嗯?”他依舊耐心的問她,冷峻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穩威嚴。說話間,他的指腹輕撫過她眼瞼,眼角,似給她無聲的安慰。

被輕薄粗繭帶起的戰栗感,瞬間由眼尾蔓延至她全身。

“主子爺,我沒有怕。”她狼狽躲閃著他的碰觸,強自道:“只是我從來都將您當主子爺看的,只想安安分分的在您手下幹活,從不敢有非分之想……”

“撒謊。”

他直截了當的打斷她的話,反手握牢了她冰涼的手,平靜的對她道:“你是怕不被善待。”

她當即心神一震,錯愕看他,張口忘了言語。

確是被他言中了。她確實是怕,怕被辜負,怕被欺負,怕不被善待……在這個陌生的社會,她什麽倚仗都沒有,哪裏敢輕易將自己交托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