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蓄勢待發

一年的時間說起來很長, 但其實過得很快。

一年之後,猝不及防,轉眼又是一年。

一年復一年, 一晃就是四年。

這四年間,除了宋如澗每個月依據禮制進宮,能與女帝待上一夜外, 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任何外人。

而他們之間也沒有了曾經的相敬如賓,女帝幾乎不和他說話,甚至不願見到他。宋如澗每次便只是默默的帶著書過去,然後一個人安靜的看上一天,晚上在地上過上一夜, 第二天向女帝行禮告退。

他對她的態度, 仿佛她是世上最聖名無雙的賢君般尊敬, 可能是希望她能在他身上, 得到一點屬於帝王的尊嚴。但由於他的父親將她踐踏的如此嚴重, 他越是努力,就越是顯得嘲諷。

那其實不是宋如澗的錯,他在盡最大的可能對自己的妻子好, 可惜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是宋江城兒子的身份,成為了他的原罪。

但, 宋簡和宋如泓的關系倒是在私底下越發親密起來。畢竟主線“難推”的時候, 自然是支線更得人心。

這就導致宋如泓開始頻頻考慮起了“如何將道觀中的小青梅娶回家”。

按照常理,宋江城恐怕是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但宋如泓執拗的想,也許阿簡的身世背景的確沒有那麽好,可是那些高門千金們絕不會有她那麽溫柔可愛,善解人意, 也絕不會再有人比她更能讓他感覺開心的了。

再說了,要是背景家世好就能幸福的話,他哥不就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反面例子?

每月進宮的表情都很沉重,宋如泓真想說,如果關系這麽尷尬,倒不如別見面,也許兩邊都能輕松許多,旁人要議論就讓他們議論去唄,反正又不會少塊肉。

幾年前他就這麽提出過,可宋如澗那時回答說:“可是我想見她。”

他甚至覺得很歉疚。“我每次見她,都覺得很對不起她。”

宋如泓問道:“因為父親嗎?”

他們並不清楚當年的內幕,但就算女帝那時真的生了重病,可這些年來,宋如澗見她的時候,都很確定她絕沒有到不能上朝,乃至不能隨意出門,只能在床臥病不起的地步。

這就是軟禁。

宋如澗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因為父親,還有我。”

“你怎麽了?你對她一直很好啊?”

那時,宋如澗為了女帝不願在宋江城的手下出仕,多年來一直賦閑在家,連國子監的老師都不願去當,宋江城氣得不輕,為此差點要與他斷絕父子關系。

宋如泓覺得,如果女帝知道這件事情的話,也許就不會那麽敵視宋如澗了,但是,她被關在深宮,對外界一無所知,宋如澗也不準備告訴她。

這讓宋如泓非常不能理解,但宋如澗說,“要求一個人恨著父親卻與兒子友好相處,實在是太為難人了。我是她的丈夫,自然要與她站在一邊,可我也是父親的兒子,理應承擔連帶的恨意。怎麽可以只占據好處,卻不承擔壞處?”

“所以,她厭惡我,如果我真的想要讓她開心,就應該識趣的不要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心煩。可是我做不到。我想見她,所以就算知道她會覺得憤怒,厭惡,也還是厚著臉皮每個月都去讓她不高興。”

宋如泓第一次聽說這個角度:“這……”

“而且,她連拒絕都不行。”宋如澗道:“她身為皇帝,卻只能忍耐我的存在,我雖然盡力的想要讓她高興一些,但也許我只是在不停的提醒她,她看似尊崇,實際上卻什麽都做不了。”

宋如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看著自己的兄長陷入了自我厭惡之中,聽見他郁郁道:“……所以我覺得很對不起她,可是每個月,我都還是想要見她,很擔心她,沒有辦法忍住不見她。”

每當這個時候,宋如泓就覺得他阿兄不應該讀那麽多書,這樣,他的想法就不會這麽復雜又糾結了。

雖然他和宋如澗都沒有對宋菁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可她就算仇恨整個宋家,他們也的確理虧說不了什麽。誰讓他們的父親做事太狠?但……簡單一點不好嗎?像他這樣,喜歡一個人就跟一個人在一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把所有的感情都毫不隱藏。

一個人的壽命只有那麽長,為什麽要白白浪費在痛苦和迷茫中呢?

他把這個想法告訴給了宋簡——他基本上把自己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會傾訴給自己的小姑娘,而她幾乎每一次,都與他的想法一致。

她帶著笑容道:“我覺得阿泓很灑脫,很有俠氣。”

於是宋如泓就覺得自己更應該發揚光大這一特點,因為它被阿簡稱贊過。

這導致近些年來宋江城常常頭疼不已——一個兒子想得太多,一個兒子偏偏又想的太少。

他們兩人的感情都不敢和父親提起,又沒有能替代母親讓他們傾訴的對象,於是只能相互交流討論,幾年間,兄弟間的感情倒是越發的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