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讀者?”

禪院直哉用京都腔的口音將這個詞含在嘴裏碾磨片刻後再次吐出:“原來如此, 你是星野社的粉啊。”

花梨純沒有對這句話做出反應,而是朝著他走進一步,固執地繼續問道:“如果沒有廢刊呢?”

“哈?”禪院直哉面色一冷, “你這是在質問我嗎?”

“我說。”

花梨純第三次說出了同一句話:“如果沒有廢刊呢?”

“……”

呆站在一旁的書店店員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朝著旁邊邁了一步,想去叫人。然而下一秒, 他卻突然發現自己一步也走不動了。

禪院直哉的手不知何時, 已經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敢去叫人的話,幹掉你哦。”

禪院直哉面無表情,目光依舊停留在花梨純的臉上,嘴裏的話卻是對著一旁的店員說的。

店員倒吸了一口寒氣,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然而即便如此,站在他面前的那個紫發少女的目光卻沒有一絲退縮。

為什麽她沒有逃跑?

禪院直哉不由得皺了皺眉。

怎麽回事, 這種目光, 實在是讓人討厭。明明只是陌生人, 但那種熟悉的感覺簡直讓他想起了那個人……

這個低賤的非術師女人, 憑什麽能擁有這樣的目光?

“那就賭一把,怎麽樣,星野社的粉絲姑娘?”

禪院直哉突然松開了按住店員的手, 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 狐狸眼略眯了起來:“就賭下一期《月刊文學》的銷量。”

“你不是覺得《月刊文學》能夠成為銷量最高的雜志嗎?不如就賭銷量翻倍如何?”他擡手整理著自己金色的短發,冷笑道,“如果誰贏了,就可以命令對方做一件事情。”

“怎麽樣, 要賭嗎?”

花梨純的表情沒有變, 心臟的跳動卻不由得更快了一點。

贏家可以命令輸家做一件事情——這是一個機會。

接近禪院家的人雖然危險, 但假如利用得當的話, 也可以成為得到更多消息的契機。

比如說,她可以從禪院直哉口中,旁敲側擊地問出禪院家以外的人所不知道的、和媽媽相關的事情。

“……我明白了。”花梨純點了點頭,“但是如果你輸了之後逃跑怎麽辦?”

“逃不了的。”禪院直哉的目光冷了下來,“達成約定之後,如果我和你之中有一個人逃跑的話……說不定會死的。”

——咒縛。花梨純立刻想到了五條悟曾經解釋過的概念。

用咒力結下的束縛,對於雙方有無視咒力差距的效力。假如違背了咒縛,就有可能遭受到反噬,輕則受創,重則死亡。

因為她的父母與星野社,禪院直哉竟然不惜與她這個普通人用上咒縛嗎。

不過這也正合她意。既然決定要賭,那她就絕對不會逃跑。

這是她花梨純,對禪院家的第一次宣戰。

紫發少女直視著禪院直哉,目光中燃燒著火焰。那一瞬間,連四周的空氣都仿佛要被這個非術師的普通少女徹底吞噬一般,躁動地湧動了起來。

花梨純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和你賭。”

那一瞬間,禪院直哉的眼皮跳了跳。眼中沸騰著惡意的興奮再也抑制不住。

“好,那就一個半月之後見。”

金發少年猛地擡起手。和服寬袖拉扯出淩厲的風聲,他的手指指向了窗外。

隔著伊達書屋的窗,能看見街道上人來人往的天橋。

禪院直哉的聲音響了起來:“到那時,如果你輸了,那你就從那裏跳下去。”

花梨純的瞳孔微微縮緊,澄透的綠色虹膜中倒映出天橋的影子。

天橋有兩三層樓那麽高。如果從那裏跳下去,將落在天橋下的馬路上。就算沒有性命之憂,至少也會骨折。

僅僅只是支持星野社的人,在他眼裏就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

——原來如此,這就是蠻橫無理的禪院家,那個五條悟談及時無法抑制地露出厭惡情緒的禪院家,那個母親不惜做到私奔的地步也要逃離的魔窟。

那一瞬間,禪院直哉從紫發少女的眼裏看到了。

即便在剛才說話的時候遮掩得很好,但這一瞬間,那雙眼中卻還是流露出了那種對於他的,甚至有對於他以外更多的某種東西的,強烈的憤恨。

——但是非術師的螻蟻就算對著術師露出這樣的眼神,又有什麽用呢?

“好。”

即便如此,花梨純依舊回答道。

隨後,她轉頭看向了禪院直哉:“那如果你輸了的話,我要你……”

我要你將所知道的、星野社原社長夫婦的事情告訴我。我是星野社的粉絲,一直很想知道這些。

本應該按照計劃說出這些話的花梨純張了張口,吐出的卻是完全脫軌的音節。

那一瞬間,對禪院家的憤怒勝過了一切。

她不會做像禪院直哉這樣蠻橫無理的、會傷害別人身體的要求,但是她也無法容忍這混賬小少爺繼續春風得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