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坦誠

四周燈火亮起, 秦衛征怔在原處,愕然擡首,看向周遭。

暗衛首領靠在窗邊, 方才也不知是在何處隱匿了身形,而其余暗衛從外開了門, 迅速將秦衛征圍困在屋中,連方才秦衛征想要解救的那幾名“刺客”,都已自己解開了繩索,對他刀劍相向。

溫慎之在暗衛之後跨進屋中, 他看著秦衛征, 沒有言語,也不知如何言語,他像是在等待著秦衛征的辯解,希望秦衛征能說出自己如此做的理由,哪怕那個理由只是編造的謊言借口,也比從頭到尾毫不辯解要好。

可秦衛征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他本來就不擅言辭, 更不擅同人辯解, 更何況他心中本就有愧,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覺得殿下絕不該原諒他, 他便站在原處沉默不言,好似已決意認了罪一般, 連一動也不動。

沒有人問話, 也沒有人辯解,暗衛首領也不知該不該在此刻將人帶離此處, 過了好一會兒,延景明終於忍不住了。

他方才就躲在暗處, 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得真切,連秦衛征方才說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無論如何,他也不敢相信他們設局引來的,竟然會是秦衛征。

延景明跨前一步,抓著秦衛征的胳膊,認真詢問:“右蟋蟀,泥說,素不素有人在逼泥。”

秦衛征:“……”

延景明又轉頭看向溫慎之,道:“泥們剛才都聽見右蟋蟀說的話了,這件事一定有隱情。”

溫慎之:“……”

所有人都聽見了方才秦衛征說的那幾句話。

秦衛征說此事與殿下並無關聯,他像是在同這些刺客講道理,好為溫慎之開脫,更不用說方才這些裝著要“刺殺”溫慎之時,秦衛征毫不猶豫擋在了溫慎之面前,若這些人真的是刺客,只怕那時他便已沒有命在了。

誰都看得出來此事內有隱情,可只要秦衛征不肯開口為自己解釋,此事有再多隱情都沒用。

過了好一會兒,溫慎之微微垂眼,開口向暗衛首領道:“先將他帶回去。”

他不想關押秦衛征,也不願有人對秦衛征用刑,暗衛首領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行禮領命,回過頭讓暗衛動手,隨後便見秦衛征端端正正同溫慎之一揖,而默聲跟著暗衛離去。

溫慎之又揮了揮手,同其余暗衛道:“你們也下去吧。”

他心情不佳,暗衛們不敢多言,紛紛退下,延景明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之後,認真開口同溫慎之道:“不可能素右蟋蟀。”

溫慎之卻好像沒聽見延景明的這句話,他微微闔目,片刻之後,方才睜開眼,道:“我十一歲時,秦衛征進了東宮。”

延景明一怔,不明白溫慎之為什麽突然冒出了這一句話來,可他知道溫慎之此刻肯定不太好受,便也跟著點頭,問:“然後呢?”

“他比我年長,又總愛管閑事,我沒有兄長,他就好像是我的兄長。”溫慎之稍稍一頓,而後語調篤定,認真說道,“他一貫忠心耿耿,我從不覺得他會有問題。”

從前是,現在也是。

秦衛征這些年來為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很清楚。

他記得秦衛征脖頸之後有一片傷痕,猙獰醜陋,連接成片,很不好看。

——他十三歲時,宮中失火,他困於火場之中,秦衛征不顧一切,豁出命將他救了出來。

他記得秦衛征的肩側往下有一道極長的刀口,延至心口要害。

——他十五歲時,隨皇叔出宮遇刺,秦衛征為他擋了一刀,傷在心口,僅僅偏離數寸,險些要了秦衛征的命。

如這般的傷痕,秦衛征身上有很多,而今天,秦衛征手上又新添了一道。

溫慎之不相信這全是處心積慮的算計,他閉上眼,數年相識時光回轉,到了最後,他恍惚憶起秦衛征方加入太子親衛時,曾同他發誓允諾,往後便是他手中的利刃,無論未來如何,無論他往何方。

延景明不知道溫慎之在想什麽,延景明只覺得生氣。

來中原之後,他還是頭一回覺得如此憤怒,更不用說這一次他惱怒的對象,是溫慎之。

延景明跨前一步,想也不想便揪住了溫慎之的衣領。

“泥們兩到底怎麽肥事!”延景明氣呼呼道,“就不能把話說清楚嗎?”

誰都看得出此事另有內情,溫慎之顯然也不生秦衛征的氣,既然如此,兩個人坐下來,面對面好好將事情說清楚不就好了嗎?

溫慎之低聲道:“有些事是有——”

延景明:“米有例外!”

他扯著溫慎之便往外走,口中還嘟嘟囔囔罵罵咧咧,道:“泥們中原人,尊的一個比一個煩。”

溫慎之:“我……他……”

延景明:“泥介樣憋著,還不如直接去問一問他。”

溫慎之:“我不是憋著……”

延景明:“那奏素他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