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天啥也米有恰

延景明最喜歡看熱鬧, 他聽到下面聲響,蹭蹭蹭又跑過去從二樓那欄杆處朝下看,便見一名青衣書生, 死命拽著極樂樓內一名年輕相公的衣袖,滿面驚慌, 道:“他在何處?文玄光究竟在何處?!”

延景明這才一愣,回首看向身後的溫慎之。

溫慎之也走到了他身邊,微微搖頭,道:“我不認識他。”

他是真不曾見過眼前這個人, 他仔細一看, 那人作一副書生打扮,衣衫雖還算是齊整,可衣擺之上卻有不少汙跡,也不知是何處蹭到的,而此刻那書生拽著面前一人,追問他文玄光的下落, 那人不敢理他, 將他往側一推,他險些趔趄摔倒, 扶住了一旁桌案, 摸索片刻,這才握住了桌邊的一件物事。

那是一根並不起眼的竹竿, 可以充作拐杖的竹竿。

這人看起來並不曾有腿疾, 行走穩當,絕不曾到需要使用拐杖的境地, 可他向前走時總有躊躇,也不知是在作何猶豫, 而遭此拒絕,他卻仍然執著,堅持要見一見在極樂樓中賣畫的文玄光,全然一副病重亂投醫的慌亂模樣,哪怕有好心人提醒京兆府正私下捉拿買畫之人,他也不管不顧,只想問一問文玄光究竟在何處。

溫慎之微微蹙眉,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

此時此刻,對此人而言,文玄光只怕就是他的救命稻草,若他握不住文玄光這個機會,只怕他便再無其他辦法了。

延景明小聲開口,道:“他是不是看不見啊?”

溫慎之並未回答,他站在樓上又看了片刻,蹙眉喚秦衛征,問:“你還想救左瞿嗎?”

秦衛征自然點頭,道:“殿下想到辦法了?”

溫慎之擡手朝下一指:“你將他帶上來。”

他以為自己有所突破,離救出左瞿又近一步,秦衛征本該開心不已,可不想秦衛征卻並未如他所向一般立即沖下樓去,而是遲疑萬分低聲詢問,道:“殿下……你真的是那個文玄光?”

溫慎之:“……”

他以為秦衛征跟他走了這麽一遭,也聽見極樂樓中人如何稱呼他,那總該是清楚他就是文玄光了,怎麽在這件事上秦衛征竟然如此遲鈍,他嘆口氣,覺得已經不必再隱瞞下去了,便主動點頭,道:“對,我就是文玄光。”

秦衛征呆怔不言。

延景明睜大雙眼看秦衛征面上神色,忍不住小聲道:“右蟋蟀,泥是不是買過他的畫啊?”

秦衛征立即回神,試圖辯駁,道:“……屬下沒有!”

延景明:“米事,窩也喜歡他的畫。”

秦衛征:“屬下真的沒有!”

延景明認真道:“既然大家都認識了,以後賣畫,讓玄呱一點點便宜。”

秦衛征迫不及待解釋,想要洗清自己身上的誤會,急忙道:“小王子,屬下從未買過殿下的畫,只不過是因為左瞿喜歡文玄光,私下曾給屬下看過文玄光的畫——”

他話音未落,溫慎之已開口打斷了他。

“左瞿喜歡是左瞿的事。”溫慎之悠悠開了口,“他私下怎麽還同你分享這種畫?”

秦衛征:“……”

秦衛征噎住了。

他嘴上實在拙笨,想了片刻,方才再度開口,道:“左瞿買了您的畫,屬下恰好拜訪他,他便將拿出來給屬下看了看——”

溫慎之:“啊?你們以畫會友,用的竟然是秘戲圖?”

秦衛征:“……”

秦衛征想不明白。

這畫秘戲圖的是溫慎之,賣秘戲圖的也是溫慎之,怎麽到頭來覺得羞恥的人,反倒是他?

他幾乎憋壞了,想盡辦法要同溫慎之證明自己的清白,可溫慎之卻又擺了擺手,讓他快些下樓,去將樓下那個人帶上來,一面道:“你再多拖一會兒,他就要走了。”

秦衛征:“屬下……我……可是……”

溫慎之輕輕推他,道:“你還想不想救左瞿了?”

秦衛征:“……”

……

秦衛征轉頭下了樓。

他走到那書生面前,將人攔住了,卻又想起溫慎之不知想暴露自己的哪重身份,他只好委婉再委婉,同那人道:“我家少爺想見你。”

這書生轉身向秦衛征,目光仍是低垂在地上,倒是佐證了溫慎之的猜測——他好像是真的看不見。

而這人來到極樂樓這麽久,也只有秦衛征一人願意理會他,他無處可去,沒有辦法,小心詢問秦衛征究竟是何人,秦衛征也不同他說,只是重復,道:“你隨我來了便知。”

書生沉默片刻,還是聽著秦衛征的腳步,跟著秦衛征上樓,走到樓梯口處,秦衛征頓住腳步,伸手握住他的竹竿前側,引他朝上而去,那書生不由微微一頓,而後低語,道:“多謝。”

秦衛征並未多言。

他只是奉命引此人上樓,溫慎之並未讓他與此人交談,他便沉默不言,一路到了樓上,溫慎之已讓人幫忙備了雅間,秦衛征便帶此人走了進去,關上門,立於一側,同溫慎之回稟,道:“少爺,人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