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有一個朋友……

延景明認真看著溫慎之,用力搖了搖頭,認真篤定道:“這不素摔跤。”

他見過摔跤,摔跤絕不會這樣綿軟無力般抱在一塊,他也同阿兄學過摔跤,這絕不是他所見的任何一種摔跤的姿勢,這兩人這樣摟抱著,沒有半點防備,那誰都可以輕易將對方撂出摔跤場。

再說了,這畫上雖說是委婉了一些,可延景明總覺得……他應當在哪裏見過這樣的畫面。

他仔細思索,終於靈光一現,想起自己究竟在何處見過類似此畫的東西。

這不就是他在阿兄床頭見過的那種書嗎!

西羯民風遠比中原開放,也並不忌諱談論床笫之事,這類型的玩意兒,延景明早已見過了許多次,他絲毫不覺有異,更不覺得書房內出現一張秘戲圖是什麽奇怪之事,他甚至已將那圖畫放下了,原想再展開下一張畫軸,溫慎之卻又一次開了口。

“這的確不是摔跤。”溫慎之輕咳一聲道,“此物在中原……應當喚作秘戲圖。”

延景明停下手上動作,認真點頭。

溫慎之已覺得這件事是過不去了。

延景明畢竟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瞞不過延景明,想著自己主動承認那是什麽倒還更幹脆一些,可他又想,兩人說是已經成婚了,可實際也不過方才認識幾日,若他直言這都是他的畫作……

他擔心延景明會覺得他是個下流坯子。

溫慎之只得輕咳一聲,搖扇掩飾尷尬,一面道:“我有一個朋友——”

延景明:“奏是泥寄幾吧?”

溫慎之:“……”

溫慎之竭力解釋,道:“這是他寄存在我這兒的畫作。”

延景明:“尊的不是泥畫的嗎?”

溫慎之:“當然不……”

延景明:“可風格和介幅、介幅都很像哎。”

溫慎之:“……”

他以為延景明不懂畫,應當看不出其中差別,更不能認出這幾副畫均出自一人之手,可不想延景明好像還頗有些繪畫天賦,不過幾眼,他便已篤定幾幅畫作應當都是一人所畫,而延景明左右尋找,也只在畫幅之側瞥見了一枚印章,留了作畫之人的名字。

「玄光」

延景明眨巴眨巴眼睛,搜刮自己並不算多的漢字知識,遲疑念叨:“……絲瓜?”

溫慎之險些一口茶嗆著,咳了半晌,出言糾正:“是玄光。”

延景明撓撓腦袋:“玄瓜?”

溫慎之:“……光。”

兩人大眼瞪小眼,反復嘗試了數次,延景明才終於成功念對了這畫上的名字,道:“泥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他的畫?”

溫慎之死不承認,竭力辯解回答,道:“玄光先生是京中有名的畫師,我收藏他幾幅畫,也並不是什麽奇事吧?”

延景明:“……”

延景明覺得溫慎之說得好像有些道理。

他認真點頭,道:“窩也喜歡這些畫。”

說罷這句話,他便將手頭的畫卷重新卷好,用心欣賞起了後面幾幅畫。

溫慎之支著下巴看他,便見延景明微蹙雙眉,認真翻看桌上的畫,時而感慨一般舉起畫作同他示意,那副欣喜不已的模樣,幾乎像是發現了什麽驚世寶藏。

他慶幸來中原和親的是延景明,而不是其他人。

……

天色已晚,他二人總該早些休息。

溫慎之明日要去上朝,天亮便要起身,他不敢怠慢,同延景明回了寢殿,兩人還是照昨日一般同床歇息。

只不過昨日兩人各自緊張,僅是褪了在外層層疊疊的禮衣便躺下了,而到了今日,他二人好像又熟識了一些,於是各自換了寢衣,一道躺在了床上,還未入眠,延景明已換了個舒服姿勢,提出了這些日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道:“泥……生的到底是什麽病?”

溫慎之微微一怔,只是搖頭,道:“我並不清楚。”

何止是他不清楚。

太醫院對他的病忌諱頗深,更是束手無策,治病的藥已換了無數回,他的身體反倒是越來越差,他的病症也著實奇怪,無因而起,也不是急症,最大的症狀,就是一日比一日乏力。

早些年他還文武兼修,最近開始連翻墻都開始覺得吃力,而除他之外,父皇也已久病多年,有方士說是招了邪孽,要尋八字相配之人入宮沖喜,而天子近年專於求仙問道,早已對美人失了興趣,這沖喜之事,才安排到了溫慎之身上來。

延景明從未生過大病,他在西羯王宮被父王母妃保護得太好,對這些疾病災禍的認知還停留在他人的言語之中,他當然不知道該要如何去理解溫慎之所說的一切,他只知道,若對方正在傷心難過,他不必過多言語,只需要陪在他身邊便好。

於是延景明伸出手,握住了溫慎之的手。

“妹有關系。”延景明竭力用自己有些貧瘠的漢話安慰溫慎之,道,“又不是什麽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