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希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又在一陣刺骨的涼意中驚醒過來。

頭疼得像是要炸開,大概是那個迷藥的副作用。

又過了半分鐘,夏希的思維才漸漸接上。

他記得自己被人弄暈了。那個人似乎要找景瀾,卻陰差陽錯地把他綁到了這裏。

夏希打量周圍,這裏像是一個倉庫改造成的宿舍,打掃得還算幹凈,四周堆著不少大號的貨箱,也放了上下床和被褥等,倉庫裏聚集了十幾個人,那個綁他的兩米高的壯漢不在其中。

夏希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了,因為血液長時間不流通的緣故,幾乎沒了知覺,猛地一動,針紮似的,又麻又疼。

他全身都濕透了,水很冰,涼意刺骨。如果不是這樣,他大概也沒法這麽快醒過來。

周圍一圈人都在看他,有個人手裏還拎著水桶。

“總算是醒了。”一個紅發的矮個子一臉惡意地朝他走過來:“我幫你醒醒神。”

夏希感覺腹部被人用力踢了一腳,正踢在小腹上,疼得夏希嗚咽一聲,整個人蜷縮起來,還有些反胃。

“清醒了就吱個聲,別躺在地上裝死。”那人似乎還要再踢,被另外一個戴眼鏡的青年一把拉住。

“紅毛,別打了,去通知鵬哥。”眼鏡青年吩咐道。

“切。”紅毛翻了個白眼,不太高興地朝門外去了。

“把他扶到椅子上。方便問話。”眼鏡男又指揮其他人道。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夏希架到一個椅子上,然後又搬了另外一個空椅子擺在對面。

過了幾分鐘,紅毛領著一個光頭男人走進來,屋裏原本散漫的青年們立刻規矩地站直了身,齊齊喊了聲:“鵬哥。”

鵬哥名叫劉鵬,光頭紋身金項鏈,五官長得很抽象,三白眼,鷹鉤鼻,像極了電影裏的反派角色,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不好惹的氣場。

劉鵬應了一聲,不客氣地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從煙盒裏拿了只煙,等著小弟殷勤地給他點上,深深吸了一口,表情相當得享受,仿佛幾輩子沒抽過煙的老煙鬼似的。

這讓夏希感覺有點違和,好歹是個不知道什麽勢力的小頭目,不至於連平時連根煙都抽不上吧?

“手下人出了點錯,已經罰過了,我知道你不是景瀾。”劉鵬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說,語氣篤定地像是對景瀾很熟悉。

夏希跟景瀾同居兩年,從沒聽說景瀾還認識這麽一號人物。他正思索著對方的來路,又聽見劉鵬說:

“不過你總歸是認識他,說說吧,你和景瀾,是什麽關系?”

“不熟。”夏希語氣淡淡,仰著臉往椅背上一靠,盡量給自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剛剛被人踢過的胃部還一抽一抽地疼著,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大片青紫。

“啪!”

夏希臉上忽然挨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是剛剛那個紅發青年打的。

“怎麽和鵬哥說話呢?”小紅毛義憤填膺地訓斥著,語氣像是多為劉鵬不平似的,眼裏卻浮現出殘虐的快意。

這種人夏希在光明教會見得多了,對這些打著各式各樣的旗號,實際就是喜歡享受居高臨下,施展暴力的快感而已。不過這個紅毛格外針對他,或許還有點什麽別的原因。

夏希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圓溜溜的紫眼睛挑釁地眯起來,眼神裏滿是不屑,像只不馴的野貓。

紅毛顯然被這眼神激怒了,擼著袖子朝夏希沖過來,舉著拳頭朝夏希臉上招呼過來:“你找死是不是!”

這一拳沒能落實,反而是紅毛被劉鵬踹到一邊:“老子話還沒問完,你把人打昏了算誰的?沒腦子的東西,滾遠點!”

紅毛捂著胸口半天沒爬起來,周圍的人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上敢去扶他。

看來這個“鵬哥”在這地方權威還挺高。夏希在心裏琢磨著。

鵬哥沒再看紅毛,又抽了口煙,笑出一口黃褐色的牙齒。微微湊近夏希,難聞的煙氣撲到他臉上:“我的目標是景瀾,你配合一點,我自然不會多為難你。”

“不為難我?”夏希嗤笑一聲,像是聽了個不太有趣的笑話,他歪了歪腦袋,斜睨著鵬哥:“已知認錯了人的情況下,你放任你的人對我無緣無故下藥,綁架,監|禁,毆打,辱罵。這就是你說的……不為難我?”

“不過是些小打小鬧,別說的這麽嚴重。”劉鵬擺了擺手,俯身湊向夏希,笑容收了收,語帶警告:“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為難。”

“那不巧了,我這人吃軟不吃硬。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夏希混不吝地擡了擡下巴,語氣頗不以為然。

他可以對著景瀾撒嬌假哭,是因為把景瀾當成了家人。但面對眼前這群人,他連個好臉都欠奉。

夏希怕疼也怕死,但更怕失去尊嚴地活著。就算荒國亡國了,就算他已經離開那個世界,再也無法回去,他永遠是荒國最驕傲的小皇子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