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為你(1)

同樣的暮色,籠罩在距離青鳶山十余公裏的懷城市某醫院。急診留觀室裏,阮清苓守在病床前。

陳慕昀還在昏迷,戴著氧氣面罩,輸著液,監控心跳血壓。

初步檢查結果出來了,他身上除了一些擦傷,就是頭部軟組織挫傷,輕度腦震蕩,需要留觀,等醒了再說。

醫生問過阮清苓,人是怎麽受傷的。阮清苓無措地答:“我不知道,我在山上發現了他,已經昏倒了。”

如果警察將來問起,她也是這麽回答。

就在這時,阮清苓口袋裏,另一個手機響了。她把手機摸出來,看著屏幕上「爸爸」二字,深吸口氣,手指飛快一動,調成靜音。

手機連續響了一兩分鐘,停了。

阮清苓發了一會兒愣,開始給陳父發短信。

她熟知他和家人發短信的腔調,也知父母對他在政府的工作有多重視和驕傲。

陳父果然沒有懷疑。

阮清苓編輯好最後一條短信,剛要按發送,突然又有來電進來,阮清苓沒反應過來,誤按了「接聽」。

她的心瞬間漏跳了一拍,看著屏幕上的名字:青青叔父鄭濤。

“喂,慕昀啊。”手機裏傳來男人的聲音。

阮清苓一時不知道怎麽辦,下意識輕輕「唔」了一聲,正六神無主,那頭的鄭濤:“青青?你果然還和慕昀在一起呢。”

阮清苓:“嗯。”

急診留觀室裏有儀器不斷「滴滴」響的聲音,還有其他病人和家屬的說話聲,背景廣泛而吵鬧。

鄭濤似乎也沒什麽深究的心思,說道:“沒事呢,你和慕昀好好玩兩天,家裏沒什麽事,我就問一問,那我掛了啊?”

阮清苓極其含糊地回答:“好。”

電話掛斷,她長舒了一口氣,心裏有些後怕,可是她立刻想:我沒幹什麽,我也沒說什麽。是的,周圍太吵了,我又太擔心慕昀了,都沒聽清楚阮青青叔叔說什麽,他就掛了。他也沒問什麽啊。

至於陳慕昀的父親——當時我去給慕昀辦手續繳費了,電話沒有接到。

我根本不知道慕昀身上發生了什麽,既然醫生說他沒什麽事,我怕他父母擔心,所以暫時替他敷衍過去了,想等他醒了,自己去處理。

我還是個在讀書的大學生,什麽也不懂,只是一門心思在照顧受傷的心上人。

——

在弄清楚曾曦、阮青青、陳慕昀可能去的那座山,叫做青鳶山後,駱平江又想辦法弄來了曾曦父母的電話。

從兩個孩子的描述裏,駱平江猜到,昨晚阮青青報警曾曦失蹤,但因為沒有證據,鄭濤作為中心負責人也不認同這一點——大概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報警無疾而終。

駱平江不是當事人,迄今為止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測。他想,如果能說服曾曦的父母報警,出動警力去青鳶山尋找失蹤的三人,比他單槍匹馬去找,要高效得多。

駱平江撥通曾曦父親的電話,一開始無人接聽。他鍥而不舍,打了四五次,終於在持續不斷的響鈴後,被人接起。

“喂?誰!”對方的語氣很不好。

駱平江:“你好,請問是曾曦的父母嗎?我是曾曦的朋友……”

對方卻突然就暴怒了:“你們到底有完沒完了?從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托養中心的男男女女、懷城的、廣州的警察,連續不斷打電話!

我們晚上不用睡覺啊!我們現在還要上班!

扣工資你給我賠償啊!

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叫那死丫頭來廣東,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哪裏了!

她那麽大的人了,我打工累得要死要活,每年給她生活費的,能出什麽事!

放心,她一到廣東,我就讓她回去!

我這裏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她一個聾啞人跑來不是添亂嗎?你們要是聯系上她,也趕緊讓她回去,別來廣東找我們!”

電話掛斷。

駱平江再打過去,關機。

他坐在阮青青的書桌前,往上緩緩摸了一把自己的平頭,短硬的發茬下,是他神色凝重、棱角冷硬的臉龐。

這條路走不通了。那他要如何讓警方盡快出動?

有人出現在門口:“你怎麽在這裏?”

是鄭濤,他又回來了。

駱平江站起來,神色沉穩:“我在這裏等青青。”

鄭濤又用那種含義曖昧的目光看著他,說:“駱老板,不合適吧,這是我侄女的閨房。”

駱平江笑了一下,說:“沒事,我和她熟。”

鄭濤:“……”

但是鄭濤真不想看到他繼續逗留在眼皮子底下,他說:“都說她和慕昀出去玩兩天,你怎麽還不信呢?剛剛我還跟青青通了電話,人好好的,和慕昀在一塊兒。”

駱平江神色微變:“你和她剛通電話?”

“是啊。”

“我每隔5分鐘給她打一個電話,剛剛才打過,一直關機。你怎麽和她通上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