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連環(1)

陳慕昀走到家樓下,望著窗戶裏的燈光,不動了。

這段時間,等待他的這盞燈,意味著隱秘、刺激和縱情的快樂。

他一次又一次停不下腳步。可此刻,當他紅著眼、陰著臉再看這盞燈,突然覺得膩味、厭倦,甚至有那麽一絲怨恨。

他扭頭就走。

陳慕昀開車到了江邊,找了處無人的角落,從後備箱拿了瓶酒,大口大口喝著。

喝了半瓶,眼淚滾下來,雙手痛苦地插進頭發裏,二十六歲的男人,如困獸走投無路。

陳慕昀半夜才回到家裏,阮清苓居然還沒睡,趴在沙發上,赤著腳跑過來,扶住他,柔聲問:“喝酒了?啊,怎麽喝得這麽多?難不難受?”

陳慕昀沒吭聲,任由她扶到床上。她乖順得像個妾室,給他脫了外套,鞋子,襪子,又拉過被子給他蓋上,端了杯溫水過來,喂他喝了兩口。又端了盆熱水,給他擦臉擦手。

陳慕昀一直垂頭閉眼,仿佛醉死。等阮清苓忙完這一切,讓他平躺在床上,他才擡手,按住疼痛的額頭,沙啞地說:“你走吧。”

阮清苓身形一頓,嗓音更加溫柔:“哥哥你到底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心裏不痛快?”

陳慕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毫無預兆地哭了,喃喃低語:“她要和我分手……阮清苓,她知道我們的事了,她不要我了,我完蛋了……”

醉酒又心傷的男人,如此脆弱狼狽。陳慕昀像是忘記了,他正在傾訴的這個對象,也是他的女人。

他抱頭痛哭,斷斷續續向她訴說今天發生的事,另一個她說的每一句絕情的話,說他這些年是多麽掏心掏肺地愛著那個她,只有她是今生摯愛,他怎麽可以沒有她?

阮清苓安安靜靜聽著,安靜到麻木。她握住他的手,溫柔地撫摸他的額頭,耐心傾聽,輕言細語地安撫。

偶爾,她的嘴角會露出譏諷的帶著一絲冷意的笑——反正他現在也注意不到。

她甚至哄他說:“你別急,明天再去找她,她一定會原諒你。”

“她不會原諒我的。”

“會的,我陪你去找她,我幫你,就跟她說,都是我主動的,你是被我勾引的。你心裏愛的只有她。”

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真的?你願意幫我?”

“當然了,我這麽愛你,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得到撫慰和保證的男人,終於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已近淩晨一點,阮清苓抱著雙膝,坐在飄窗上,望著這個城市寧靜幽暗的夜色,眼神放得很空,慢慢地,露出了笑。

然而阮清苓還是低估了陳慕昀對阮青青的重視程度,第二天一早,當她睜開眼,發現身邊的床鋪空空如也。

她一下子爬起來,看了一圈,發現他洗過澡,換了身衣服,車鑰匙也帶走了。

阮清苓抓起枕頭,就砸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她冷靜下來,知道這時候決不能直接電話短信追過去。她撥打他的辦公室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個女孩,阮清苓禮貌地問:“您好,我想找一下陳慕昀秘書。”

對方答:“陳秘書今天請假了,請問您是哪裏?”

阮清苓:“哦,那我打他手機吧。”

掛了電話,阮清苓冷著臉,想了一會兒,下樓打車,前往托養中心。

阮青青放下手機,曾曦的電話依然關機。

這一整晚她幾乎沒睡,只在天快亮時眯了一會兒,此時頭又痛又昏,但是沒和曾曦聯系上,她越來越不安。

按照鄭濤和其他工作人員說的,曾曦昨天一早就出去了,只背了個包,帶了些換洗衣物。

到了下午,她發短信來,說這周末想去廣東幾天,找爸爸媽媽。

雖說叔叔和工作人員覺得突然,但曾曦一直就有想去廣東打工的念頭,想和父母團聚。加上馬上又是中秋國慶節了,也是情理之中。

昨晚確認這個消息後,阮青青卻覺得奇怪。曾曦是一直想去廣東,但那是以後的事,最近沒聽她提過。阮青青立刻給曾曦打電話,發現關機了。

阮青青想起那天兩人的不歡而散,還有後來她來找自己和好,自己剛發現陳慕昀出軌,根本沒有心思面對她。

心中升起愧疚感,她想,難道曾曦真的一氣之下,去了廣東?

阮青青就沒管了,又回了房間。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

曾曦和自己吵架,但兩人感情深厚,阮青青覺得她怎麽也不至於因為這個,不辭而別。

馬上就是曾曦期待已久的中秋國慶,她已經幫阮青青籌備了一段時間晚會。而且她的生日也要到了。

曾曦剛在懷城認識了一個有好感的男人。

在這個档口,曾曦不提前和任何人打招呼,忽然背著簡單的行李,什麽也不理會,去了廣東?

就算去廣東,手機為什麽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