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我弱(第2/3頁)

常安公主補了一句:“一向看八郎還沒長大,他昨天倒是令人驚訝,居然還挺明白。”

公孫佳道:“我只是提醒表哥照顧好陛下。剩下的,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不瞞您說,表哥一片赤子之心,我沒打算支使他做什麽。”

靖安長公主不受糊弄,直白地問:“不支使他,你想支使誰?又想幹嘛?要是你爵位的事兒,咱們一齊使力!”

公孫佳道:“倒不是那個。我昨天對表哥那樣講,也是怕他太憨直了,近來陛下身邊一定會發生一些事情,萬一吃了虧就不好了。忠心表出來,旁的事情上有些小小的瑕疵,才不至於受罰。”

靖安長公主點頭。

公孫佳道:“我確實還有另一件事情在辦,現在還沒有把握,恕我不敢講出來,免得辦不成了鬧笑話。”

靖安長公主道:“知道你有主意,然而現在這兩家,唉,其實是捆在一起的,你要對我講實話,咱們好一起籌劃。”

公孫佳低下了頭,想了一陣,才下定決心,擡眼看著靖安長公主,說:“是有一事,太大。沒有把握的時候我不敢說,怕說出來要挨家法。”

常安公主道:“有什麽不敢的?這屋子裏誰不疼你?誰不護你?什麽家法也落不到你身上。”

“我想獻幾個人給陛下。”

“你要死!”靖安長公主大驚,“他身子不好,你還獻人?”

公孫佳哭笑不得,這回她聽懂了,連連擺手:“不是美人兒!”

靖安長公主安靜了下來:“那是什麽?”

公孫佳道:“武士。護在陛下身邊,保他安全。”

靖安長公主臉色很難看:“你聽說了什麽不成?難道有人要謀害陛下?這種人就該拿了來千刀萬剮,一勞永逸。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你還獻什麽武士?”

公孫佳又是擺手:“不是,沒聽過。只是覺得現在風聲緊!表表心意而已。”

靖安長公主皺眉深思,延福郡主道:“藥王,別怪我搶你的主意,你如今才是需要護衛的那一個,多少人打著你的主意呢!阿翁不缺人保護的,真要盡心,不如就從這府裏的家將裏選,人也是有的。”

公孫佳道:“你們不行。只有我行。”

延福郡主愕然。

公孫佳解釋道:“即使是我,也要仔細想一想才行。陛下康健的時候,獻個把人不算什麽,如今整個京城的風,味道都不對,就會引人亂想。從這府裏出去的人,不用別人,紀炳輝就先要盯死了他,他能幹什麽?”

“你與我,有何不同?”

“我弱,”公孫佳說,“我做什麽,都不會太引人注目,都可以說是我太害怕了,太需要安全了。太想討好陛下,讓陛下護著我了。我體弱多病,又是女孩子,偏偏又有著父親遺留下來的龐大遺產,所謂‘三歲孩童懷抱千金過鬧市’,就是說的我。我做什麽都不稀奇,不是嗎?”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優勢——她在眾人眼中足夠“弱”。這個弱是寫實的,體弱多病,且性別是個弱項。

所以,她任何的舉動都可以解釋成為“自保”。炸毛是自保,給皇帝獻人也是自保。隨便給出一個解釋,都能夠被更好的接受。誰又想到她會有什麽野心呢?有也沒用!她幹不成,她連個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沒有。

即使有她自己的目的——自保,被人拿捏住了這一條,她就任由人擺布了。

縱使與她有過直接的接觸,認為她不簡單,冷靜下來一分析,也會認為她有些虛張聲勢。有能力是真,處境尷尬也是真。

公孫佳要利用的,就是這麽個心態。別人向皇帝獻人,會有許多的解讀,她向皇帝獻人,討好皇帝以自保的理由就能壓倒一切其他的猜測。

延福郡主無話可說,常安公主也沉默了,只有靖安長公主有點咬牙地問:“你是已經擔心,陛下要……走了?”她對自己的親哥哥說不出“死”字來。

公孫佳搖頭道:“其實,我更想能派人給太子殿下,可惜……”她一攤手。

延福郡主緊張了起來:“這又是怎麽說的?”

“有柘漿嗎?我想喝柘漿了。”

還沒出正月,甘蔗汁有的是,很快就端上來一杯。公孫佳低聲道:“去年正月裏,我出去玩了一趟,看到有人榨柘漿,榨完了就剩渣滓了。廣安王就是柘漿,他的父祖已經被榨過了。甚至有阿福在,廣安王自己也……她坐得那麽穩,還不是因為有這一兒一孫?”

延福郡主以手掩口,滿眼震驚卻又被說服了。

靖安長公主聲色俱厲:“她敢?!”

“以前是不敢的,”公孫佳說,“我復盤過他們紀家以前的事。紀氏有野心,又缺那麽點野性,喜歡縮在後面拿好處,倒也不至於完全不出力。謀反的膽子,他們還差點。但是宮變的心,他們還是可能生出來的。外公病倒了、大舅舅早亡、表哥還年輕、我爹又走了,他們就敢打我的主意,合紀家與我手上的這些兵馬,他們能幹什麽?又想幹什麽?到時候,能制衡他們的人恐怕是沒有了。所謂身懷利器,殺心自起,哪怕他自己沒生出這個殺心來,你們不害怕?就不怕有人推著他更進一步?做太子妃,何如做皇太後?反正我是怕的,是絕不會讓她走到那個位子上的。阿爹一生效忠陛下,我可不想讓陛下遇到這樣糟心的事兒。真有波折,我死後沒臉見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