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欲蓋彌彰”

或許是長時間情緒的積壓, 以至於那根弦終於松懈下來的時候,遲枝只想一直這樣趴在對方身上哭下去。

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直接拋擲腦後。

陸封遲卻只是很淡然的站在那裏, 左邊的手插在西服褲的口袋裏。垂眸看著女孩子趴在他身上, 正哭得忘我。

她兩只手拽著他腰側的衣服, 整個人像個樹袋熊掛在他身上,軟軟的貼著。

男人的內心得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饜足,唇角微微不住勾了勾, 伸手摸女孩圓圓的腦殼。

他一摸,遲枝就擡起頭來。

昏暗的路燈,映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陸封遲倒不是喜歡看她哭, 但如果她是只因為他而哭的時候,他就會很喜歡。以至於原本內心極大的痛苦都在那個瞬間被暫時消弭。

雖然,只是暫時的。

陸封遲對自我的認知早就無比清晰。

他知道,在此後漫長的無數的年歲裏, 自己都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對於某些在意的人或事, 對於背叛, 對於自尊的踐踏, 他總是會記得很久,且無比深刻。

斤斤計較, 睚眥必報。

可在各種恨意的交鋒中, 只有遲枝是個例外。

不單有恨意, 同時又摻雜著某些復雜的情感。他不想探尋那種感情到底是什麽,沒有意義, 他自己心裏知道就足以。

然而強烈報復心就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無法違背的本能。

所以他步步為營,處心積慮。

他對她的報復和懲罰, 就是要一輩子把她綁在身邊,永遠都無法逃離。企圖達到兩種截然相反,背道而馳的情感,在心底的某種近乎於偏執的平衡。

就像此刻。

他看著她的眼睛,就會想起幾年前突如其來的某一次失去。想起她那時杳無音訊的十年,只拋下他一個人在原地苦苦掙紮。想起他再一次被隱瞞欺騙,再一次被踐踏著體面與尊嚴。

他連最基本的風度都不想保持,只能壓抑著自己,確保不做出更可怕的事情來。

她不知道他有多恨她。

可是每當她向他跑來的時候,看到她像一只無害的小綿羊一樣縮在自己懷裏的時候,所有的恨意又都化為了某種無奈的妥協。

她總是這樣。

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卻又不是故意。

陸封遲只能恨,可是那種恨意卻像打在棉花上。

無法在她身上做出絕對清晰理智的判斷,是因喜歡而產生的副作用。

陸封遲並不是時刻清醒的。

他只是在努力的維持清醒,將自己在商場上的謀劃布局,以退為進,看著她日漸靠近過來,一步步陷入這座牢籠。

他既要得到自己所愛的人,又要她和他一起痛苦,共同沉淪。

他從來都不是君子。

但他愛她,即使這一點,有時候連他自己都不想面對,卻又像烙印一樣刻在腦海裏,一遍遍溫習。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什麽狗屁愛情。

他只需要她。

——

遲枝哭了半天,哭得腦子都昏沉沉的,有些痛。

當感覺到有一雙手輕和的放在自己頭頂時,條件反射似的從男人懷裏擡起頭來。恰好,對上了對方那雙漆黑的眸子。

她看到他在笑,薄唇微微勾起,樣子有些不懷好意。

遲枝吸了吸鼻子,眼眶裏仍然有微微的余酸。嘴巴動了動,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

“你笑什麽?”

她問他,語氣裏有幾分委屈。

卻不想自己話音剛落,便只看見對面那張英俊無匹的臉忽而湊近過來。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時,便只感覺唇上微微的潤了一下。

摩挲著,癢癢軟軟的觸感,從敏感的唇瓣傳遞到全身。

背後似有電流劃過。

遲枝本能般的閉上眼睛,整個身體都僵了僵,耳端泛紅。

鼻尖縈繞著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還有淡淡溫熱熱的鼻息混雜著荷爾蒙的悸動。

他只是輕輕的吻她,仿佛在對待易碎的珍寶般那樣溫柔。

淺嘗輒止的。

一點都不像他的風格,卻還是將她拉陷了進去。

遲枝腦子昏沉沉的,不覺間閃過認為自己也應該主動一點的念頭。以至於鬼使神差地踮了踮腳,將身體和那人離得更近了些,微微張開嘴。

卻不想,這個動作卻成了某種導火.索。

她剛湊過去,陸封遲卻忽然變得不那麽溫柔起來,一下子把她拉入懷裏,使她被迫離他更近了些。

女孩的眼睛不自覺睜大,瞳孔微顫。

與此同時。

她能感覺到腰間放了一雙手,不由分說將她摟過去,心尖隨即被提起,整個人都有些不安。

他有些過分地桎梏著,掐著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捏斷。力.道很重,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痛。

可是又總是能恰好避開傷口。

她的身體被整個兒摟過去,一時間找不到著力點,只能條件反射似的勾住對方的脖子,像個擺件一樣緊貼著掛在那人身上,完全被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