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來草原的第十二天耶律加央……

耶律加央把籠子從身後拿出來,提到容姝面前,大約是他身上的血氣重,又或許因為喂了幾天,兩只幼鷹乖巧如鵪鶉。

容姝目不轉睛地看著。

任何動物,哪怕是兇猛的狼,小時候都是可愛的。

羽毛柔軟,尤其是肚子那裏的,裹了一層細軟的毛,像兩個小胖墩。

容姝沒往鷹這種猛禽上想,只以為是山中的野鳥,就接了過來,“它們吃什麽呀,能吃肉嗎?”

耶律加央聽得懂,西北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別的,給點吃的就能活,哪兒用費心。

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嗯?”

容姝指了指籠子裏的兩只,然後做了個吃東西的動作,“他們吃什麽?”

耶律加央道:“肉,生肉。”

容姝輕輕哦了一聲,她還以為吃果子草籽呢,吃肉也好,反正這裏肉多。

在這兒能說話的人少,有兩只鳥陪著也挺好的。

容姝收了東西欣喜,叫耶律加央坐下吃飯。

耶律加央覺得容姝真好哄,收兩只鷹就能開心成這樣,他漢話學的好也能開心,他能讓容姝更開心一點。

耶律加央指指籠子,臉上帶了兩分疑惑。

容姝道:“這是鳥。”

羽毛灰棕色,不像麻雀,因為麻雀很小一只,反正有翅膀,容姝就管他們叫鳥,“鳥,大楚管這個叫鳥。”

耶律加央心道,大楚分明管這叫鷹。

能從高山之巔俯沖下去,利爪能抓死一只羊的雄鷹幼崽竟然被容姝叫成了鳥,耶律加央張開嘴,卻見容姝一臉期冀地看著他。

算了鳥就鳥吧。

耶律加央道:“鳥。”

容姝點點頭,“沒錯,你還想學別的嗎,都可以問我。”

帳篷裏點著大楚帶來的燭燈,上面畫了一幅美人圖,耶律加央看著容姝的眼睛,那裏好像烏邇夜空的星星。

耶律加央一邊比劃一邊道:“天上亮亮的,還會閃的怎麽說?”

容姝道:“星星,用大楚話講是星。”

草原遼闊,仰頭是天低頭是地,穹廬壓得低,天上星河閃爍,等到夏天,會有人睡在草地上,看天上的銀河。

耶律加央慢慢道:“你的眼睛,像星星。”

耶律加央是一個字一個字說的,他剛學大楚話,所以說的格外慢,就顯得特別赤誠,容姝擺擺手,“不教了不教了,今天就學這麽多。”

仗著耶律加央聽不懂,容姝說話極其不客氣,“你學沒事兒,不能亂造句知道嗎。”

耶律加央搖搖頭,反正他聽不懂。

容姝盯著他眼睛看,既然耶律加央聽不懂,那豈不是說什麽都行,“咳,草原的王身高八尺,力大如牛,一頓能吃一頭羊。”

耶律加央又不是真聽不懂,他想問問容姝這話從哪兒聽來的,但問了不就說他聽得懂嗎。

耶律加央湊近了點,伸手指了指容姝的臉,離得太近,他能看見容姝臉頰上細軟的絨毛,“這兒,紅了。”

容姝把耶律加央的手拍開,跟他說話真費勁,簡直是對牛彈琴。

她伸手揉了一下臉,道:“燭光照的,要不就是你看錯了,快吃飯,都涼了。”

耶律加央拿起筷子,吃飯就吃飯。

這要是容姝她們三個吃,絕對夠吃,可吃慣了烤肉青稞餅的耶律加央,晚上只吃粥怎麽吃得飽。

回王帳之後,耶律加央又吃了一頓。

晚上無事,他躺在床上看帳篷頂,如果能看見外面的天空,天上的星星應該和容姝的眼睛一樣亮。

還說是燭光照的,分明是被誇得不好意思。

耶律加央沉沉睡去,而徐景行帶著送親儀仗經過一個多月的長途跋涉終於回到了盛京。

來時走了三個多月,回來日夜兼程,只用了一個多月。

天還黑著,六月初的盛京城晨起也是暖的,街上有蟲鳴鳥叫,徐景行先回府梳洗,早飯還沒用,宮裏就下旨,讓冠軍侯去乾清宮回話。

徐景行身形消瘦,他到如今還沒緩過來,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嫁到了千裏之外,成了別人的妻子。

可他親自送容姝出嫁,又親自帶著送親儀仗回來,一切早成定局。

徐景行沒心情用飯,皇上傳話應該是為了容姝,容姝對這個弟弟一直很好,姐弟感情深,皇上心裏的難過並不比他少。

徐景行簡單吃了幾口飯,收拾妥當就去了乾清宮。

剛過卯時,乾清宮燈火通明,徐景行發現禦前太監已經不是李寶德了。

“奴才張裕,見過侯爺,侯爺隨奴才進來吧。”

徐景行並沒有多想,他跟著進了乾清宮,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淺淡的玉蘭花香。

徐景行有些恍惚,這是容姝喜歡的花,她的宮殿裏種滿了玉蘭,可惜時節過了,現在應該開敗了,烏邇沒有玉蘭花。

容譽擡頭看徐景行,他從前厭惡徐景行,年前皇姐及笄,母後便不止一次說過,冠軍侯武藝高強,軍功赫赫,是為佳婿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