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卷宗

“教堂裏那名死者身上的刀傷很奇怪,不是激情犯罪,屍檢報告上顯示傷口切面十分平整,這很反常,這意味著那個人下刀的時候,速度幾乎呈勻速。”

“所以說,殺人對他來說一點感覺都沒有。”

會議室裏,三組人擠得滿滿當當。

各自負責的部分都不同,正在輪番發言。

負責案件合並的刑警說:“根據沈星河的供述,這個人年齡不超過30歲,身高在179-182之間——”

沈星河是所有被教唆的行兇者裏唯一一個關注過“神父”的人。

這個原本應該直接保送名校的全校第一接受審問的時候忽然說:“我知道他的身高。”

刑警手裏的筆跡一頓,緊接著不可思議地問:“當時他坐在你後面,你說你沒回過頭教堂裏又那麽暗,你是怎麽知道他身高的?”

坐在對面的少年穿著一身囚服,雙手帶著冰冷的鐐銬。

沈星河說:“教堂有燭火。”

“……?”

“雖然教堂裏很暗,但是有燭火,”沈星河重復道,“是燭火暴露了他的身高。”

話說到這裏,刑警反應過來了。

是影子。

哪怕再暗的地方,只要有一點光,就一定會有影子。

燭火拉長了“神父”的影子,當時沈星河和“神父”兩個人都坐著,根據對比兩人影子的長度,是可以推測出兩個人之間的身高差的。

沈星河哪怕在被蠱惑的那一刻,也沒忘記觀察這些。

雖然那個叫李康的孩子見過“神父”,但是李康只說對方很高很瘦,是個很高很瘦的大哥哥,具體多高,瘦成什麽樣,那孩子卻說不清楚了。

畢竟在孩子的世界裏,能讓他仰頭看的人都算高,但是這個高沒辦法具體用數據說明。

一米七對他來說也算高,一米八更是。

雖然身高這個特征聽上去很普通,知道兇手的身高,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他們還是要繼續在茫茫人海裏大海撈針,但是這一個細節給了他們追查下去的信心。

池青坐在會議室裏看上去很遊離。

男人脫下外套,身上只剩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襯得皮膚白到發冷,過長的黑色碎發遮住眼。他不參與討論,大多數時候只是默默地聽,手指指間勾著筆,眼眸低垂著,也沒人敢主動跟他攀談。

原先解臨在時候還能勉強摁著他,帶他參與討論,向新加入的兩組人介紹他叫什麽,並禮貌提醒對方離這位池姓顧問遠一點,他潔癖。

其實不用解臨提醒,他們也不是很願意靠近這個看起來過於陰郁的顧問。

有人悄悄跟季鳴銳提及過他:“聽說你們是朋友?”

季鳴銳:“昂,怎麽了。”

“認識很多年了?”

多年的“知心”密友季鳴銳回:“那可真是很多年了,我們上學那會兒就認識了。”

那人小聲說:“他這個人應該挺難相處的吧。”

季鳴銳想了想,點點頭:“確實。”

“……”

難相處的池青把這三組的匯報聽差不多了,放下筆起身出去,在走廊裏站了會兒,長廊上的風有點冷,從衛衣領口裏灌進去。他站了會兒,正好遇到解臨從長廊另一端走過來。

兩人分別站在兩端,解臨所站的地方剛好是暗角,等他走近了池青才看到他手裏拿著一袋暗棕色的档案袋。

池青看了一眼:“資料?”

出乎意料地,解臨沒有多說,只說:“嗯,一個……以前的舊案,有些細節想再確認一下,可能和這個案子有關。”

“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解臨不動聲色地站在風口替他擋風,說,“不冷麽。”

不知不覺地,池青對解臨這個人的了解度到了一種程度。

如果不倚靠讀心術,他讀不懂任何人。

但是解臨一直是一個意外。

池青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確認了解臨確實有些不對。

但他沒有繼續追問。

解臨想說的話會告訴他,不想說也一定有不想說的理由。

他只是把手伸向解臨大衣口袋裏,冷冰冰地說:“冷。”

池青很多時候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行為有多像在“撒嬌”。

於是解臨把档案換到另一只手上,空下來的手順勢牽住了他:“穿這麽少,凍死你得了。”

池青沒有過度探究。

解臨下午也不在總局,晚上才開車過來接他一起回去,但是晚上回到家之後,池青洗完澡無意看到攤在桌上的卷宗,在泛黃的卷宗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池青”兩個字寫得極其工整。

池青擦頭發的手頓了頓。

他還看到了那張他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拍的照片,那是十年前的他,五官還很稚嫩。他把卷宗翻過去一頁,在最後一頁上看到了解臨的名字。

毫無疑問——這是當年那場綁架案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