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份

從洗手間出來的那條走廊很長,長廊靠墻擺著排椅子。

天氣不好,所裏人也不多。

常有警察家屬到點兒接了孩子,讓孩子在這等家長下班。

池青出去的時候外頭正坐著個女孩,動作嫻熟地從小書包裏掏出文具和練習簿,坐在長椅上,腿都挨不著地。

看年紀應該還在上小學。

池青經過女孩身邊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戴上手套的手被人輕輕拽了拽:“……哥哥。”

小女孩的手又肉又軟,聲音奶聲奶氣,連帶著耳邊出現的失真的聲音都變得可愛起來:【這道題窩不會做,昨天爸爸才剛教過,要是再去問他,肯定會覺得窩很笨QAQ。】

“你能不能……”

女孩話沒說完,池青盯著那兩根肉肉的手指,又看向有些猶豫和不好意思的小女孩,毫不留情地說:“是很笨。”

女孩小奶音一噎,一瞬間遭受巨大打擊,都忘了思考這位大哥哥怎麽知道她想說什麽。

她其實有點怕這位大哥哥,正想松開手,卻見他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抽走她手裏的練習簿。

“哪題不會。”

女孩:“空著的題。”

池青:“你空了很多題。”

女孩:“……”

池青:“我教完,能保證明天不會忘嗎,我不想像你爸爸一樣,花時間做無用的工作。”

女孩:“…………”

池青:“看來不能。”

池青說話一針見血,但還是把空著的算術題給她講了一遍,盡管講到後面女孩的心思全然不在題目上。

“哥哥,你怎麽知道我拉著你是想讓你給我講題目?”

女孩眼睛很大,純真無邪的樣子,帶著困惑:“我剛剛話還沒有說完呢。”

池青把筆帽蓋上:“聽到的,你在心裏說了。”

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像讀心術那樣嗎?”

“算是。”

“只要碰一下,就可以聽到嗎。”

“差不多吧。”

女孩晃晃腦袋後面的馬尾辮,羨慕道:“如果我也有讀心術的話,我就能知道爸爸把我的糖罐藏哪兒了,我偷偷找了兩天也沒有找到。”

池青把練習簿遞還給她,說的話超出女孩能理解的範圍:“小孩,在大人的世界裏,是找不到糖罐的。”

女孩顯然沒有聽懂:“為什麽?你們不喜歡吃糖嗎?”

池青沒有回答她,把手套重新戴上,走進辦公室之前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下唇前,唇色被黑色指套襯得異常濃烈,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冷的:“今天跟你說的話是個秘密。”

女孩:“那你還告訴我。”

池青推開門:“因為你太小,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女孩:“……”

辦公室裏,木雕糾紛總算進入尾聲。

“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王阿婆聽到是他兒子小康偷的東西,不忍追究一個小孩兒的過錯,只道,“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別因為貪玩就隨便拿人東西……”

池青洗完手回來,雙方已經就此事達成了和解。

工裝男人連連點頭,跟在阿婆身後出去:“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王阿婆走到半道,又停住腳步,想折返回來,緊張道:“警察同志,我們小區裏最近發生很多起失蹤案,我想尋求你們的幫助。”

季鳴銳已經不是先前在電話裏被這位阿婆用“祖傳寶物、價值連城”這個說法糊弄住、急急忙忙出警的單純調解員了:“您方便說得更具體點嗎。”

“是我們小區的流浪貓——”

“……”果然。

“這幾天給它們準備的貓糧也沒吃,以前從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王阿婆自己也養貓,心思總是柔軟些,時常會給偷溜進她家院子裏的流浪貓準備些貓糧。

“阿婆,”季鳴銳道,“這不能定義成失蹤案,我們也沒辦法出動警力去小區裏抓貓,流浪貓居無定所的,它、額它可能去其他地方了,也許很快就會回來。”

季鳴銳送走阿婆,見池青回來,孝敬大哥般地給他敬了杯茶:“喝水麽,渴不渴,你看你來就來吧,還順便幫我調解。”

池青接過水杯:“本來不想管。”

季鳴銳:“那後來是因為?”

池青:“你們效率太慢,我怕我再等下去,可以直接吃明天的早飯了。”

他說完又補上一句:“現在可以下班了麽,什麽時候吃飯。”

……

敢情您是因為餓了才從沙發裏坐起來。

季鳴銳看了眼窗外沒有停歇跡象的暴雨,又看眼時間,最後看了看周圍陪著他一起加班到這個點的片警同事們:“這個點,飯店還開著的估計沒幾家了,附近有家大排档味道還不錯,營業到淩晨兩點。”

雨似乎小了一些,大排档雖然仍在營業,但顧客不多,墻上掛著張價目表,紅底黃字,油煙味直直地從後廚竄出來,伴隨鍋碗瓢盆的碰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