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穿越者

羅蕾想,自己也許是最倒黴的穿越者。

她本來是地球上一個高三學生,高考結束後和同學一起去畢業旅行,結果途中乘坐的大巴車遭遇事故,沖下橋梁掉進滾滾江水。

混亂刺耳的尖叫聲,以及窒息與恐懼,是羅蕾最後的記憶。

意識重新清醒過來,羅蕾發現自己不是躺在病床,而是穿越到一個陌生世界,被關在監獄裏。

這個世界的宗教勢力似乎非常強盛,共同信奉著唯一的神明,疾病之神。

神明與信仰之類的事情,羅蕾並不想關心,然而這與她新的人生息息相關。

原身是反神派首領的女兒,稀有的治療系異能者,首領對唯一的女兒十分疼愛,不讓她接觸黑暗面,只需要治療受傷嚴重的教派成員。

不過時間長了,原身還是了解一些所處團體的行事作風,他們在反神黨派中也是比較激進的一批,會摧毀疾病之神的神像,焚燒記載著神明傳說的書籍,與神明的信徒發生沖突。

有一次,原身不小心目睹了戰鬥結束的現場,殘缺的屍體與到處的鮮血令她記憶猶新。當初羅蕾接收到這一段記憶的時候,臉色泛青,有種想嘔吐的沖動,卻又吐不出來,從小生長在和平環境的她哪裏見過這些,好幾天做夢的時候,那段記憶裏慘烈的景象都不受控制湧上腦海。

原身問過父親,是為了什麽目的做出這些事情。

父親回答:

“神明或許曾經施與過恩惠,但現在的祂只會傳播災禍。”

“祂是疾病與痛苦之神,祂的存在就是厄難本身。”

“還有那麽多人沉浸在過去的時代,日日夜夜祈禱神的回歸,祈禱疾病的降臨,自願束縛住雙腳無法向前,可笑至極!”

“我們早已不需要神!”

“必須盡快摧毀疾病之神在世間的信仰,否則災厄真的會被愚昧信徒呼喚而來。”

由於一些遭遇,羅蕾對狂熱的信仰沒什麽好感,她感覺父親的話有一部分道理是對的,人類的未來應當用自己的雙手開拓,但父親采取的做法絕對是錯誤,疾病之神的信徒至少會信奉仁愛的教義,他們卻沒有,所作所為宛如沒有底線的野獸,走向另一個極端。

反神教派被剿滅,首領以及一些骨幹被抓捕,如果身為旁觀者,羅蕾會鼓掌叫好。

可是,羅蕾變成了當事人。

她是反神派首領的女兒,而且參與進勢力內部,作為稀有強大的治療系異能者,對反神派的壯大擁有不可磨滅的貢獻。她治愈過許多反神派成員,雙手間接沾染了無辜士兵與民眾的血。因為情節較輕,她沒有和父親或其他骨幹關在一起,獨自待在外圍牢房,今後大概率活著出去的機會。

但這是另一個災難的開始。

夜鶯是周圍幾間牢房的老大,她的毒系異能防不勝防,沒幾個人願意招惹。而羅蕾的異能在醫療資源稀缺的監獄內部十分寶貴,夜鶯沒有通過溫和的方式收服她,而是利用暴力與痛苦控制住她,逃獄的時候都將羅蕾當作工具強硬帶上,結果沒多久就被抓回來。

關在監獄與外界隔絕,夜鶯最大的愛好就是研究異能,制作出各種各樣的毒素。創造的毒素總需要在小白鼠身上試驗,夜鶯曾經因為失誤毒殺了同一牢房的犯人,刑罰加重,於是不敢隨意再在別人身上試驗毒素,直到羅蕾出現。

羅蕾簡直是完美的小白鼠,致死劑量的毒藥只要不超過一定強度,到了羅蕾體內就會因為異能自主痊愈,可以充分觀察羅蕾不同階段的反應,還不用花費心思解毒。夜鶯開始享受起折磨羅蕾的感覺,一旦羅蕾的表現有哪裏讓她不滿就會訴諸暴力,還不允許羅蕾主動治療自己,只能像鈍刀子割肉一樣緩緩自愈。

又到了給夜鶯試藥的時間,羅蕾心裏升起難以言喻的恐懼與抗拒,但她不能不去,否則夜鶯會對她進行更嚴酷的折磨。

羅蕾控制不住地牙關發顫。

因為這種反應令夜鶯不快,她臉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漫長的煎熬終於結束,總算又挺過了一次折磨,羅蕾捂著臉頰回來,因為毒素尚未完全消除,她臉上被打的部位不是紅腫,而是嚇人的青紫色,摸上去觸感堅硬,像火一樣滾燙,不斷泛起細細密密的麻癢。

羅蕾以前去醫院做胃鏡都會害怕,沒想到自己還有如此能忍耐的時候。她把自己關進洗澡的小隔間,蜷縮著蹲下來,把臉深深埋進大腿,這種姿勢帶不給她絲毫的安全感,眼淚不停流下來,羅蕾拼命咬牙克制住哭聲,以免傳到外面被其他犯人聽到。

在監獄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表現出軟弱根本無法博得同情,反倒會讓其他犯人更加看不起你,肆無忌憚欺淩你。

夜鶯在她看來已經無比兇惡,羅蕾無法想象更危險的罪犯會是什麽樣子。看見安何態度友好的時候,她確實產生過渺茫希冀,但很快被澆滅,同一牢房的女犯人說的是對的,她承受不起貿然招惹那種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