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但雁危行依舊不松手,反而還將她的手往下壓了壓,一字一句地說:“不是……疼。”

年朝夕:“嗯?”

雁危行:“不疼,是、舒服。”

年朝夕一愣,總感覺這番話有點兒怪怪的。

但她也找不出怪在哪裏,片刻之後,她微微嘆了口氣,壓根沒信他的話,只輕聲說:“你不要動,乖一點,如果這是魔毒的話,我或許有辦法。”

她頓了頓,緩緩補充道:“父親留下的戰神圖譜上,或許有辦法。”

雁危行現在理智全無,她其實根本不用和他解釋什麽,這句補充與其說是在和雁危行解釋,倒不如說是和她自己解釋。

雁危行看了她片刻,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卻緩緩地松開了手。

年朝夕看著他猙獰的傷口,喃喃道:“戰神圖譜上,應當有辦法。”

……

年朝夕站在崖邊,身後的巨石上躺著昏睡過的雁危行。

他的衣襟依舊敞開著,猙獰的傷口之上,魔氣卻已經消散幹凈。

年朝夕第一次嘗試幫別人壓制魔毒,成功了。

在此之前,她大概從來沒想過她這輩子能有機會用得上戰神圖譜上的東西。

還是以這種形式。

不管是在戰神生前還是死後,《戰神圖譜》的傳說都足以讓修真界每一個有野心的修士心生向往。

但年朝夕作為戰神的獨女,在父親生前卻從來沒接觸過所謂戰神圖譜。

她自小體弱,父親修煉的功法根本不適合她,這也就注定了她從出生起就與繼承父親的功法無緣。

所以她根本沒料到父親在死前會將戰神圖譜以這種方式留給她,更想不到當她打開封印著戰神圖譜的玉玨之後,那圖譜會徑直進入她的識海。

父親仿佛一開始就沒準備讓除她之外的任何人碰戰神圖譜,從一開始只有他血脈才能得到的鑰匙,到取出圖譜後直接將它塞入自己識海的手段。

她也沒想到,戰神圖譜其實不單單是一本功法。

或者說,功法其實只是它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在年朝夕的識海之中,戰神圖譜展開來浩瀚如海,父親這輩子所思所學所會,盡皆囊括其中。

那令所有人覬覦的功法在其中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面。

至少對於年朝夕而言是這樣。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關於魔毒的記載。

父親留在圖譜的記載之中,魔毒只能壓制,沒有辦法清除。

而且,體內有魔毒的人,哪怕是修士,也大多活不過五年。

年朝夕回過頭,視線落在了雁危行胸前的傷口之上。

可是那傷口,單看反反復復愈合的痕跡,就已經不止五年了。

年朝夕腦海裏又閃過凈妄的話。

——他身上有舊傷罷了。

當時凈妄神情淡淡,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舊傷。

年朝夕轉回頭,伸手捏了捏眉心,內心沉重起來。

若是平常的話,年朝夕無論如何也會幫他找一個解決那魔毒的辦法,可是現在……

年朝夕擡起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上,惡念的結界更加深重,年朝夕看著那結界,腦海中浮現起的卻是方才自己在幻境之中看到的一幕幕。

被攻破的城門、破碎的護城大陣、滿地的殘肢血肉,有修士的,更多則是凡人的。

街巷深處,畸形的魔物虐殺著幾歲的孩童,魔修們以此為樂,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魔尊焚天站在高高的城墻之上,神情高傲地下令屠城。

於是她記憶之中祥和的月見城,轉瞬之間便成了人間煉獄。

哭啼聲、嘶吼聲、尖叫聲,凝聚成了一種名為絕望的聲音。

在這絕望聲中,她年少時曾信誓旦旦對父親說過的話回蕩在了如今的自己耳邊。

——我既然是月見城的小城主,是戰神的女兒,那理應由我來保護它的。

當時的父親擡手摸了摸她的發梢,聲音淡淡道:“沒有什麽理應的事情,戰神的女兒只是一個身份,而不是一個枷鎖,我想讓你隨心所欲的活,而不是做‘理應’的事情。”

當時的年朝夕是怎麽回答的呢?

她說:“但是我喜歡這裏啊,我喜歡月見城,那它就是我的‘理應’。”

這是她的“理應”。

她年幼時隨父親奔波於一個個戰場,後來月見城的老城主重傷不愈命不久矣,父親作為老城主的摯友,允諾他在他離開之後照顧他年少的兒子。

牧允之。

從那之後,她便在月見城安定了下來,一晃百年。

這已經是她的“理應”。

所以,她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月見城像書中一樣被攻破、被屠城,而自己耗盡了生命,卻只護住了那幾個與月見城相比不值一提的人離開!

年朝夕突然上前幾步,走到了深淵旁。

深淵之下傳來惡蛟沉重的呼吸聲,似是威脅,似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