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氏(第2/3頁)

她盯著他:“你也那麽鬧嗎?”

“我沒有。”他又笑一聲,“我那時候不鬧都人憎狗嫌,不敢鬧。”

這話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她的心,加之窗外風聲又起,她不自覺地向他靠了靠,伸臂抱住他。

他察覺她的憐憫,神情古怪了一瞬,轉而扭過頭,打量她:“你剛才在想什麽?”

“我……我在想……”她眼簾低下去,無聲一嘆,“我在想若這事真是我爹娘做的,你就……就殺了他們算了。一邊談和一邊下這種黑手,可真是瘋魔了。”

個中細由她越想越害怕。

若這事真是他們做的,就意味著他們的談和只是在拖延時間,也意味著他們再一度騙了她。

除此之外,他們也再一度枉顧了她的性命。

雖然她活著,可她還在蘇曜手裏呢,他們與蘇曜只一面之緣,就一點不擔心她會命喪其手?從前的幾個月,他們就一點沒想過,她或許已在天子之怒下死無全屍?

她這樣細想,只覺得心冷得徹骨。

而現下在京中瘋傳不斷的議論裏還有一條說天子之所以遭天譴,是因“霸占庶母”。

他們那麽清楚靜太妃是誰,那麽清楚這“庶母”是誰。

她只能盼著,盼著這些傳言跟他們沒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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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顧白氏又被顧元良軟磨硬泡著出去買吃的了。

顧元良這些日子好像變得格外挑嘴,前天要吃醬牛肉,昨天要吃肘子,今天又想吃醬鴨。

醬鴨他還指名要城南那一家的,說那家是江南的口味,吃著對味。

顧白氏只好拿了銀子,又與驛站借了馬車,雇了夥計驅車而往。行出不遠,她忽而想起中秋快到了,該買些月餅才是。

江浙一帶猶善制作糕點,月餅這樣的東西年年中秋都不會少。往年她都會買上兩份,一份放在家裏用,另一份著人送到雲南,祭到長女靈前,期盼來世還能團圓。

今年,她卻只打算備一份了,一則因為大正教那地方現下有重兵把守,已去不得。而來她也已無力再為故去的長女分心,只想將十二分的誠意都寄托在同一份月餅裏,祭到月神跟前,求月神讓她還能跟燕燕團圓。

只要她此生還能見到燕燕一面,怎樣都好。

她得親口告訴孩子,她這個當娘的對不住她。

如此這般,還需再準備些旁的祭品才好,備得隆重一些才能顯出誠意。

顧白氏一邊琢磨一邊打開了荷包,垂眸瞧了瞧裏頭的碎銀,覺得不大夠,便喚前頭駕車的夥計:“哎,有勞你……折回去一趟吧,我再取些錢。”

那夥計慣是好說話的,聞言爽快一笑:“行!”說著已馭著馬調轉了方向,向驛站折返。

過了約莫一刻,顧白氏回到驛站。她勞那夥計等在門口,徑自去了後院。因是長住,她和顧元良在後院裏包下了一方小院子,算不得多麽寬敞講究,但總比只租一間屋要舒服多了。

顧白氏走進院門,正要推門進屋取錢,卻聽到房中有渾厚的聲音傳來:“你……無恥!這般坑害我們,當我們當真不敢一掌拍死你?”

顧白氏心下暗驚,下意識地摸向了發釵。

他們夫婦經年累月地行走江湖,雖不會武功,也很是有些防身利器。她那狀似平平無奇的木質發釵裏就藏著一柄細長的鋼刀,打磨得極為鋒利。

但緊接著,她聽到了夫君的冷笑:“是,你們不敢。論武功是你們本事高,但論藏東西,你們比不過我。若是殺了我,那解藥你們就找去吧,萬一有個閃失找不到,就到地下跟我算賬去,也好。”

“你……”對方氣結,顧元良負手而立,搖一搖頭:“其實我們何必鬧得這樣僵?你們也有家眷性命搭在了朝廷手上,我這樣做,也是為他們報仇。你放心,我一個生意人,不要什麽江湖地位,咱們一起將這事了了,我自會將解藥給你們,到時咱們一拍兩散。若你們心裏還堵著氣,就殺了我,我也不怨你們。”

他說得過於平靜,對方聽得神情復雜:“你這是何苦!”

“長女大仇不報,我夜不能寐。”顧元良的眸色暗下來,透出一股生意人不當有的殺氣。

但這股殺氣轉瞬就又淡去了,他的神色重新平淡下來,蒼老的眼睛顯得渾濁:“去吧。尋幾條大魚給我,留步官吏、宗親貴戚都可,我要這狗皇帝功虧一簣,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房中三人相視一望,臉上雖都有隱現的怒色,卻終是都按捺住了。

他們抱拳一揖:“告辭!”

立在門外的顧白氏心驚膽寒,忽而察覺幾人正走向房門,她鬼使神差地疾步逃開,躲進幾步外的水缸之後。

那三人心裏存著氣,雖個個武功高強卻一時顧不上別的,便未察覺院中多了旁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