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疏離(第3/5頁)

“你不要命了?!”顧白氏惶恐地望著他,“我不礙事,忍忍就好。咱們不能落到無蹤衛手裏。”

顧元良凝神沉吟片刻,卻說:“這一路都安靜,好似並無追兵。”

“怎麽可能?”顧白氏連連搖頭,“蘭月弑君未成,皇帝如何會放過我們?你莫要僥幸,阿時身上的那點恩寵我看也……”

“我不是盼著她救我們。”顧元良沉息,“但蘭月忠心,什麽也不會招供,皇帝未必拿得準我們與她有多少關聯。阿時又的確什麽都不知道,在皇帝面前,必是為我們說話的,皇帝也未見得就不信她。只消存上三分疑慮,為著阿時,也不能對我們痛下殺手。我們……”

他看看顧白氏的腳:“你不要硬熬了,我帶你找個客棧。”

“不行!”顧白氏還是斷聲拒絕了,“客棧我絕不去。不止是為著你我,也是為著阿時。詔獄的厲害咱們都聽說過,一旦落到無蹤衛手裏,你我都未見得能死咬住不招認,到時阿時在宮裏怎麽辦?皇帝要殺她,不比踩死一只螞蟻難上多少。咱們當父母的已瞞了她這麽多事情,可總要保住她的命吧。”

顧元良的臉色沉下去,半晌不語。

他一時覺得顧白氏想得太好,心軟得也自欺欺人。

從將女兒送進宮那一刻起,許多事就已是注定的了。他以為顧白氏與他一樣早已想得明白,到了緊要關頭,阿時是可以舍棄的那一個。

顧白氏當下的心軟讓他煩亂,但見她神情堅定,顧元良終是點了頭:“好吧,聽你的。那你忍一忍,我們一會兒只消能見到村子,就去借住,等你好些再趕路。”

“好。”顧白氏松了口氣,連連點頭。顧元良不再多說什麽,攙扶著她,夫妻二人一並慢吞吞地前行。

傍晚時分,二人終於走進了一處村落,找了個農戶借住下來。

顧白氏被腳傷折磨了一日,筋疲力竭,睡得極快。顧元良久久難免,在床上翻來覆去,滿腦子都在想那塊被留下的靈位。

出逃時混亂,顧白氏不知他將靈位留下了。

後來,他告訴她是在半道上不當心丟了,她還哭了許久,怕那一模一樣的名字會給女兒招禍。

他沒辦法告訴她,這都是他安排好的。

他將靈位留下,皇帝看到那一模一樣的名字,對枕邊人的身份起疑才會分神,讓他們有更多時間逃命。

而他心裏也很煎熬。

那是他最疼愛的女兒的靈位。雖然所謂靈位說到底不過是塊上了漆的木牌,他這幾日卻總在擔心若這靈位受損,對故去的女兒會不會不好。

好在,他留下終究只是塊靈位。

孩子的墳早就遷走了,葬在雲南的深山之中。待他們到了雲南,他們就能日日守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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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顧燕時大病一場後,一切終是漸漸地好了起來。

她所想是對的,一個人只要不動心,就不會傷神,這幾日她與蘇曜的相處都很輕松。她不再多去想他,他在眼前,她就與他相伴。他若有事去忙,她就自己跟阿狸玩。

她的性子本來就軟,有心溫柔,自能體貼。她自問在他面前的自己與從前沒有什麽不同,他對她的好,她便也能心安理得地照單全收。

傍晚,蘇曜又與她一同用了晚膳,用完告訴她:“我們出去走走。”

“好。”她應得幹脆,蘇曜吩咐宮人給她取了鬥篷來,親手為她披好系好,又塞了只手爐給她。

已入臘月,天氣很冷了。顧燕時縱使穿得夠多,呼吸間也覺寒涔涔的。

昨夜又下了場大雪,宮裏巧手的宦官做了些漂亮的冰雕雪雕立在花園裏。顧燕時從前是喜歡這些的,近來卻覺得也不過爾爾。平心而論,她仍覺得好看,卻不解自己以前看著這些東西為何會那樣愉快。

“快過年了。”走了許久,蘇曜忽而道,“你有什麽想要的賀禮,我備給你。”

她微微一怔,很快搖頭:“沒什麽想要的。”

她什麽都不缺。不知何故,看著那些漂亮的首飾衣裳,也都覺得差不太多。

只是這樣答完,她似乎立時意識到了些許不妥,滯了滯,又道:“……你備什麽都好,我都喜歡的。”

蘇曜深吸氣,覺得冷風刺心。

他暗自咬緊牙關,心下直想將幾日前的自己揪過來打一頓。沉默半晌,他又試探說:“那我帶你出宮玩吧。”

她含笑:“好呀。”

她的語氣柔和而明快,可他看著她,卻在她眼中尋不到什麽光彩。

以前出宮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不論去逛集還是去山中小住,她總興致勃勃,只要他提起來,她就眼中一片明亮。

蘇曜鎖眉沉吟,許久沒再多言。待得天色全黑,他們折回宣室殿,行至殿前,他攥住她的手:“走,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