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客棧房裏,小金淵扒拉著窗戶偷偷摸摸往下看,也不知道到底能看到個什麽,已然沒有了方才打小報告時理直氣壯的底氣。
他用氣音問:“你真的把他關在外面啦?”
那還有假?
卿伶坐在床上,她拍拍床鋪,眼睛微彎:“過來,睡覺了。”
小金淵看了眼窗戶,摸索著跑到她身邊,鉆進被子裏,小聲問:“你不怕他嗎?”
卿伶自己也躺了下來:“為什麽要怕他?”
因為他本來就很可怕!
神木渾身都是靈氣,對很多人和物感知很明顯,故妄這種,只要一靠近,就讓他充滿了危機感。
一想到自己剛剛說人壞話被抓包了,小金淵抖了抖,把自己埋得更深,小手扯著卿伶的衣服不撒手。
卿伶知道他害怕故妄,也隨他去了。
靈魑也是,怎麽故妄來了也不跟她說一聲。
算了,沒有什麽事情比睡覺更重要,卿伶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睡了。
夜深時,睡夢中的卿伶被一陣涼風吹醒,她迷迷糊糊睜眼,又聽到咚的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
卿伶轉頭看過去,房裏依稀有個人影。
她頓時清醒了。
這時,那人影動了,從地上撿起了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她醒了,那人直起身:“吵到你了?”
卿伶:“……”
大半夜的!你到底為什麽,會闖進女孩子的房間!
“聲音太大了麽?”那人笑盈盈地問,“還是沒關窗,風太大吹著你了?”
不知道他那陰晴不定性格的,說不準還真會被他這輕柔的聲音給蠱惑了去。
卿伶沒搭理他,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蓋住了頭。
原本坐在不遠處的人起身,腳步平穩地走到了床邊站定,說話時聽起來還有些煩惱:“小鬼主,我向來勤學好問。”
“所以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時,只會夜不能寐。”
他虛心求教:“這該如何?”
太煩了。
被打擾了睡眠,卿伶更覺得他聒噪。
“圍著淮城跑兩圈。”卿伶語氣平平,“累了就睡著了。”
故妄拍拍手:“好主意。”
他輕嘖:“不過夜裏淮城危機四伏,我害怕。”
卿伶:……你還害怕?
她刻板道:“連夜跑的時候也沒見你害怕。”
“現在怕了。”故妄沉吟一聲,“不如,就在這裏跑吧。”
卿伶忍無可忍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幽幽地看著他。
故妄抱臂靠著床頭,對上她的視線也沒覺得有什麽,還笑了笑。
他俯身,輕聲問:“生氣了?”
卿伶點頭,實事求是:“是很生氣了。”
“哦?為何?”
卿伶:“你擾我清夢。”
故妄這才想起來,小鬼主每日睡覺起床都很準時,若是被吵醒了,還會有些小脾氣,所以那小木頭才總是被她種在花盆裏。
他近距離觀察著小鬼主的神色,看到她眉眼輕輕壓著,臉上隱隱寫著:你最好有事趕緊說。
在意的,除了吃,還有睡。
倒是簡單。
擾人清夢的故妄不但沒有愧疚,甚至還有點高興。
小鬼主多些情緒,是要好玩一些。
“那是我不好了。”故妄道歉一向道得很順嘴,還很樂在其中,“我可是特意來給你道歉的。”
卿伶聳拉著眼皮:“嗯。”
“然後呢?”
這種有了預告的道歉,幾分真幾分假她心裏清楚。
故妄接著將自己的“罪證”一一細數:“小鬼主擔心我受傷,我還要偷偷跑來,實在不該。”
“深夜讓小鬼主驚醒,也不該。”
卿伶等他說完,才點點頭:“說完了嗎?”
故妄:“嗯?”
卿伶拉著被子又躺下,閉上眼睛:“說完你可以走了。”
故妄覺得有些奇怪,若是換作旁人,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趕他,早就沒了命。
這會兒他倒是心情出奇的不錯,所以他也沒生氣,而是問:“小鬼主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卿伶困意襲來,哪裏還記得他有什麽問題。
好在故妄自己會前情回顧。
卿伶或許是被煩透了,被子都拉上來蓋住了頭,只露出了頭發,沒有用發帶束著,看起來怪柔軟的。
故妄伸手碰了碰,又很快收回,問:“你為何說,淮城鬼修之事不是我做的?”
因為我手握劇本。
也不僅如此,卿伶覺得,故妄嘴上雖說自己是惡鬼,但他卻還在洗靈池了受了這麽多年的苦。
在神境時,雖然用怨靈壓制了林鄞之他們,但他也會提前將境鬼給釘死,先絕了後患。
他總是在留著一分善意的退路。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那他也不會是這個反應。
卿伶覺得他會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在眾人面前,將那些人的魂火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