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謝行之陡然清醒, 用力在他身上一推——

謝安珩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後一個踉蹌,抓著他的手卻沒松,力道還出奇的大。

謝行之本來就單腳站立, 重心不穩,這一下險些被他拽過去和他一起跌倒。

但好在謝安珩擡手在他自己那輛車的車門上撐住了, 堪堪穩住自身。

摔了這麽一下也沒能讓他清醒過來,反倒幹脆直接攬上謝行之的腰,他被前者帶著,整個人朝前撲過去。

謝安珩沒讓他摔著。

謝行之再一擡頭, 發現他幾乎以一個投懷送抱的姿勢被謝安珩完全攬進了懷裏。

還沒等他試圖伸手扒拉住車門將自己撐起來,謝安珩低頭定定地看了他幾秒, 也不知道想了什麽, 居然就這樣抱著他往身後的車門裏倒。

“你——”謝行之單腿毫無反抗能力,被迫跟他一起齊刷刷倒在了車後座。

他有些惱火, 從謝安珩身上撐起來,又聽到頭頂傳來一聲低笑。

謝安珩就這樣垂眸望著他,即便是在昏暗的車廂裏,那雙純粹的黑瞳也亮得驚人,像是看到了星星。

可那雙眼睛裏分明什麽也沒有,一片迷蒙中只有謝行之的倒影。

謝行之怔忪了幾秒。

趁他愣神,謝安珩再度低下頭來, 環住他的脖頸想繼續剛才的親吻。

現實中的吻和他夢境裏那個輕輕柔柔的截然相反, 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啃,謝安珩這架勢和餓了幾年的狼見著了肉骨頭一樣, 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這次謝行之反應過來了, 捏住他的手腕, 想讓他松開自己。

但動作進行到一半,謝行之嗅到血腥味。

他動作一頓。

謝安珩半摟著他的腦袋,掌住他後腦勺,兩人貼的很近,這個距離讓謝行之清晰的看見他的皮膚。

手腕上一塊好肉都沒有,縱橫交錯全是劃傷的痕跡,新傷疊著舊傷,看上去非常嚇人。

他一直嗅到的淡淡的血腥味便來自於那裏。

後者還在往他唇上蹭,謝行之捉住謝安珩的一只手,低頭避開他的吻,擡眼凝重地問:“你這裏是怎麽回事?”

“唔……”傷者本人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隨意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嘟噥道,“磨破的。”

謝行之:“磨破的?在哪裏磨的?”

他好端端的,每天最多也就是辦公室跟飯局上來回換個地方,出門也是坐車,怎麽會把手腕磨成這個樣子。

謝安珩被他抵住胸口,雖然依舊神志不是很清醒,但也明白謝行之在問他問題,而且這個問題他要是不回答,對方好像就不給他親了。

他於是只能道:“我把你的手腕弄傷了。”

“……”這句話再謝行之腦海裏轉了好幾圈,他才總算聽明白他說的是之前那次爭執給他手腕上磨出了幾道血痕,“你把我的手腕弄傷了,所以你就弄傷你自己?”

謝安珩像是不明白他為什麽語氣突然變差,低下頭在他頸窩蹭了蹭:“別生氣……我已經知道錯了,我那幾天是腦袋不清醒。”

謝行之:“……”

我看你現在也不怎麽清醒。

“謠言我都澄清了,你給我的東西我都幫你保護得好好的……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到你了……”

謝行之用力閉眼緩了緩。

算了。

人在發燒,估計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這時候和他講道理也沒什麽用。

但謝行之總覺得如果謝安珩用這種方式懲罰自己做得太熟練,恐怕不僅僅是這一回磨破手腕這麽簡單。

他又捏著對方的手仔細看了看,果不其然在他掌心找到一個傷痕。

但這個傷口看上去像是很久之前的,已經完全愈合了,只剩一個疤。

在這個疤旁邊還有一個更小的痕跡。

這一個謝行之認識,是他剛把謝安珩從垃圾場裏抱出來的時候留下的。

他當時太過用力攥住那枚袖扣,袖扣沒入他的皮肉,盡管後續塗藥治療都做得很到位,依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色痕跡。

“這個呢?這又是哪來的?”謝行之撐起身體坐起來,又把謝安珩也拉起來,拽過他的手攤開給他看。

車內沒有開燈,很昏暗,謝安珩又發著高燒,像是看不太清楚,靠在他胸前埋頭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車鑰匙……”

“什麽?”謝行之蹙眉。

謝安珩摟著他,好像不想再讓他看見,倏地將手縮了回去,也不說話了。

謝行之抓住他的胳膊又把那只手拽回來:“什麽車鑰匙?”

過了不知道多久,謝安珩總算開口:“你送給我的車鑰匙……”

謝行之:“……”

謝行之:“你拿車鑰匙戳爛自己的手心?”

謝安珩慢慢搖了搖頭:“沒有。”

“我只是捏著它。”

謝行之聽明白了。

跟原先那枚袖扣一樣,謝安珩把他送的車鑰匙捏在手心裏,力道太大,戳傷了他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