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酒名:向死而生(第3/5頁)

或許他沒做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偉業,但這些堆壘在一起,卻鑄就了一座令人仰止的高山。

他多怕給人添麻煩呀,一生無兒無女,也從不祈求誰的憐憫。

甚至在查出癌症之後,也沒尋求過政府幫助,而是拼命拾荒,給自己買了一塊小小的,不起眼的墓地。

他是一個普通人,卻又不那麽普通。

就像大海中的一朵浪花,不,甚至連浪花都不是,就像一粒土一顆沙,安安靜靜地存在於某個角落。

從生到死,鮮少有人知道它曾經來過。

“老哥哥,”宋大爺拿出了他的二胡,李老爺子掏出了嗩呐,“我們再送你一程!”

天陰霾霾的,仿佛隨時都要下雨,又好像是老天爺在難過一個好人的逝去。

這座墓園的環境並不算特別好,很偏僻,遠離城市,但卻莫名契合老爺子的一生:

孤獨倔強,從不給人添麻煩。

終於開始下雨了,細細密密的,像牛毛,像銀針,落在頭上臉上微微刺癢。

柔柔的,像老爺子生前溫和的眼神。

二胡獨有的悲涼音調合著嗩呐響起,空曠而悲壯,裹著風,帶著雨,一路飄到天上去。

廖初忽然覺得很神奇,這兩種樂器,真是能把人從生送到死……

一曲畢,將思緒從遺憾拉回現實,來送行的人陸陸續續散了:

大家畢竟還要養家糊口,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就上學。

廖初和幾個熟客又在孫老爺子碑前站了會兒,這才三三兩兩往回走。

走出幾步,就見迎面換過來三個20歲上下的年輕人,一個個吊兒郎當嘻嘻哈哈,根本不在意這裏是無數人的靈魂安息之處。

趙阿姨看得直皺眉頭,“真是不學好……”

選擇葬在這裏的人,要麽貧苦,要麽孤寡,可能常年累月都沒有人來探視,經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這裏聚會,逢年過節還會偷拿人家的貢品,非常可惡。

廖初臉色不善,把趙阿姨擋在內測,抱著果果繼續前行。

兩撥人擦肩而過的瞬間,他聽見其中一個小青年笑罵,“昨天這兒埋了個老頭子,聽說窮得叮當響,還他媽的打腫臉充胖子捐款,真是有錢燒的!”

同伴放聲大笑。

“傻比,剛才我好像看見有人來拜祭來著,沒準有好東西呢……”

姬鵬氣得臉都白了,“我艹!”

廖初一把安住他,把果果放到地上,雲淡風輕道:“你們先走。”

趙阿姨看他眼神不對,有點擔心,“小廖……”

廖初慢慢卷著袖子,“沒事。”

姬鵬正是熱血上頭的年紀,見狀忙四下亂瞟,摸起不知哪座墳前的一截斷磚,就要往上走。

結果被廖初一把按住,“照顧好趙阿姨和果果。”

姬鵬才要說話,卻見廖初已經大步流星走過去了。

他人高腿長,十幾米的距離轉瞬就到,二話不說擡起長腿,先把其中一人撩倒,然後雙手齊出,一把擰住剩下那兩人的脖子,用力往中間一磕。

眨眼的功夫,三個人就都倒了。

姬鵬整個人都他媽傻了,舉著斷磚喃喃道:“我艹……”

穩準狠,這是真練過呀。

“舅舅……”果果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本來地就想往那邊走。

姬鵬趕緊丟了磚,把小姑娘抱過來哄,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往那邊看,“舅舅馬上回來了,舅舅打壞人呢。”

果果不聽,小肉手努力去扒他的手指,小嘴一癟就要哭出來。

“聽哥哥的話。”那邊廖初忙裏偷閑來了句。

果果抽噎著,果然不動了,“舅舅……”

那三個混混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回過神後,罵罵咧咧著就要往上爬。

“你數到100,舅舅就回去了。”廖初面無表情補了腳,把一開始那個挨踹的踩在腳底下,另外兩個,一人一條胳膊扭著按在地上。

果果哽咽著點頭,帶著哭腔開始數數,“1,2,3……”

嗚嗚,果果是勇敢的小孩。

廖初手上微微發力,讓那幾個混混朝著孫老爺子墓碑所在的方向跪著,“道歉。”

“我……啊!”

小混混還想嘴硬,廖初手上一加力,他就齜牙咧嘴地叫起來。

“道道道道道我這就道歉還不行嗎?”

“大哥大哥,我錯了,我有眼不識泰山……”

廖初微微彎下腰去,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可又黑又深的眼睛裏,卻像包了兩團暗火。

“跟老爺子說對不起。”

他是個真正的英雄,哪怕生前默默無聞,也不該在死後被人渣這樣侮辱。

社會底層人員最擅長見風使舵。

那三個混混見打不過,知道碰上了硬茬子,立刻顛三倒四說了很多道歉的話,可心裏卻想著:

呸,好漢不吃眼前虧,等這些人一走,我非往那老雜種的墓碑上撒幾泡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