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只貓貓崽

秦蕭踉蹌無力摔坐在厚厚的落葉上,沾了淤泥也不在乎。

後背脊上冰涼的觸感勉強令他恢復了些清醒,然而依舊沒什麽作用。

肚腹上的槍傷未經處理,只被他草草用了些繃帶裹住。過度的疲累暈眩和大量失血帶來的後遺症同時發作,全靠強悍意志力堅持到現在。

換了旁人,早倒下了。

戴著黑色露指手套的右手遍布血汙,秦蕭也渾不在意,依著自己的習慣在山石下尋找地方把東西埋進去。

彎腰、挖土、鋪平,再平常不過的動作都緩慢艱難,秦蕭顫抖著手坐回去。

喘息聲粗重急促,男人半癱軟在地上,肌肉松弛。

秦蕭要死了。

他沒有多余的情緒。失血過多帶來的失溫症令他反應遲鈍,意識模糊。

處理好所有,確定後續尋過來的戰友能找到東西。他沒有牽掛,放松後,更是覺得滿身疲憊,傷痛得不停呲牙,嘴裏腥甜越發濃郁。

瀕臨死亡絕境,秦蕭臉上沒有恐懼驚怕,他抹了把臉上的血汙,遲鈍又冷靜地下判斷:密林深處,道路錯綜復雜。樹木叢生,根深葉茂,人跑過就留不下痕跡。山嶺綿延,他身受重傷,等不來支援了。

戰友們想必急瘋了。他情急之下,拖著傷跟那群亡命徒周旋,也算他們倒黴,被自己趕進基地駐紮地附近。

秦蕭紊亂的思緒伴著呼吸凝滯,縱然瀕臨絕境,余光掃見宛如王者緩步從林子裏踱步而出的神駿猛虎,亦是呼吸停滯。

秦蕭頭皮都炸了,思緒停滯,肌肉僵硬無法動彈。

體長過兩米的成年虎,膘肥體壯。行走間虎視雄威,屬於肉食動物的冰冷殘忍在偶爾露出的利齒間,鋒芒畢現。

白森森得可怖。

斑斕猛虎居高臨下、對獵物一步步逼近。

與炯炯有神的獸目對上,饒是以秦蕭的定力,也不由掌心發出虛汗,脊背繃緊。

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著,生理反應下,汗珠漫過脖頸,他僵硬著身體,不敢動分毫。

猛虎踱步靠近,秦蕭唇邊溢出苦笑。

黴運來了,擋都擋不住。

若換個時候,以他的身手槍法,一槍解決,不在話下。

秦蕭不是等死的性格,兇厲不服輸的性子上來。撕扯咬掉了下唇一塊肉,死死握住匕首,緩慢堅定用顫巍巍的雙腿站起來。

染血軍人散發著銳利,只等猛虎一撲而上。

強弩之末的秦蕭沒挨住老虎的劇烈攻勢,肉爪按住重傷員的秦蕭胸膛,老虎眼瞼下垂,帶著倒刺的舌頭不停舔嘴。

貪婪血腥的目光流連在秦蕭身上,又戀戀不舍地退去。

秦蕭以為自己會葬身獸口,卻發現老虎明明很想吃他的樣子,硬是忍住了。

尖牙用巧勁兒咬住秦蕭胳膊,把秦蕭翻騰著趴伏在老虎背上。

秦蕭蹙眉:不吃我?還要馱自己?

動物大多有儲糧的習慣,老虎應該也不例外。他不吃自己,難道是此時不餓?

這也不對。哪家老虎會拖回能動的活物回去增加風險?一般都是先咬死,拖著屍體回去的。

秦蕭實在太累了。

疲乏過度,硬挺著重傷身體在山林裏奔跑兩個多小時,跟亡命徒對峙。

解決戰鬥後,又與老虎對峙,耗盡了所有精氣神兒。

如今疲軟無力,暈暈乎乎合了眸子,昏死過去。

於是,沒發現老虎不是向密林深處去。

而是馱著他走出山林,拐到明顯是人開拓出來的泥土路上,沿著車輪碾過的方向去。

山腰的分岔路口有個小戰士,茫然四顧沒發現東西。轉身想走,旁邊兒伸過來一只毛絨絨的貓爪子,爪尖鉤住暗綠色軍裝褲腿腳:“喵!”

魯建華心急如焚,也不知道失蹤的秦隊找怎麽樣了?秦隊長受了槍傷,還孤身一人追進山裏,他著急得不行。

大家都擔心得很。

他撇了一眼腿邊兒蹲坐,又主動按住自己褲腳不讓走的雪白波斯貓。

這只波斯貓生得賊漂亮,又白又幹凈,毛發松軟得緊。高貴典雅,蓬松的長尾巴悠閑搖晃著。

異色瞳通人性似的,靈氣十足。這會兒,雪白波斯貓矜貴地擡著下巴,大眼警惕看著自己,不放他走。

“喵!”白夏夏重重叫了一聲,爪爪尖兒勾住魯建華褲腿兒,重重地用爪子拍拍他小腿,不給走。

開玩笑,那還有個重傷員兵哥哥呢。

可憐她弱小無助貓貓崽,勾著人一路從基地跑到這兒,容易嗎?

還不乖乖在這兒等著。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弄來的人,跑了就虧大了。

兵哥哥傷太重,不能叫大花馱太遠,不如喊了人過來。

尋醫生來,才最好。就是路程遠了點,要不然,白夏夏也不會忙到現在才尋到人來。

白夏夏這兩日一直在基地門口晃悠。

她知道,駐紮在山裏的基地部隊放了兩三百人進山,漫山遍野為了尋那個重傷的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