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華寧心情沉重，順手從自己包裏掏出來幾顆煮雞蛋塞給老奶奶：“奶奶，這是我媽給我煮的，您留著自家吃吧。”

老奶奶死活不要，華寧笑著硬塞給她，那小豆丁喜歡得簡直要跳起來了，華寧又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把糖果：“小寶貝，姐姐向你保證，總有一天，你有吃不完的大白饅頭，煮雞蛋！”

她說著說著，眼睛一酸又想哭，這麽可愛的年紀，本正是成長發育的時候卻連菜團子都是稀罕物啊！

等第二天天一亮，村裏的情景便看的更加清晰，一行老師學生幾乎都被震撼了，人人都說不出話來。

村裏人個個面黃肌瘦，不遠處有人家在大聲爭吵。

老婆子惡狠狠地訓斥：“統共家裏就燒了三碗苞米渣子稀飯，你還非得嘴饞偷吃半碗，你不知道那是僅著爺們兒吃的？你咋就是餓死鬼投胎非要饞那幾口稀飯？大早上的，吃些野菜團子喝口水不就是了？”

女人委屈地哭：“俺娘，不是俺嘴饞，俺肚子裏揣個娃娃，野菜團子裏都瞧見不見面腥兒，俺怕孩子活不下來……”

老婆子停頓了一番，忽然就拍著大腿哭了起來：“是俺沒本事！俺家窮，連高粱面都吃不起，這日子還咋過呀！秀兒，俺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肚子裏的孩子，可爺們不吃飯咋上工，咋養家呢……”

婆媳倆都哭起來，那聲音心酸至極，卻是時常發生在這小山村的一幕。

所有人都沉默了，華寧心中酸澀，沉重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翻開自己的背包，李愛萍心疼她最近瘦得厲害，往她包裏塞了不少吃的，什麽黑芝麻餅幹，雞蛋糕，煮雞蛋，就是怕她在外頭餓著。

而華寧直接把這些吃的都無償贈送給了那些接受了采訪的村民們，他們挨個地去詢問每家每戶的土地生產情況，詢問莊稼一年四季的狀況，山村田地遍布很廣，不知不覺一群人就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林正滔跟蘇婉瑜落單了，遠遠地看著那群人，蘇婉瑜紅了眼圈。

“正滔，華寧怎麽這麽會籠絡人心呢？我就從來都學不會這樣圓滑的樣子，又是看著那個老奶奶的菜團子流淚，又是把自己的吃的免費送給那些人，又是調查農耕情況時走在最前面好像很能吃苦的樣子。我記得你以前不是說她很嬌氣的嗎？”

林正滔一時語塞，以前的華寧確實很散漫不愛學習也吃不了苦，除了對他好根本不知道心疼其他人，今天的華寧卻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華寧身上的感覺讓他說不清楚，就好似散發著溫柔卻堅定的光芒，那眼神堅毅，似有非常遠大的理想，且一定要實現。

見林正滔遲疑，蘇婉瑜更是委屈了：“是不是華寧這樣的更讓人喜歡啊？”

軟軟的小手塞到男人手心裏，林正滔立即清醒了：“怎麽會？她永遠都是個討厭鬼！現在不過是做做樣子，裝給誰看呢。那玉米種子肯定也是她爸爸研制出來強行塞到她頭上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麽人。”

蘇婉瑜放心了，靠在林正滔肩膀上：“正滔，等你的玉米種子推廣出去之後，你會比她名氣更大，你放心吧，你將來一定會是科學家的。”

林正滔勉強露出來一個笑容，卻覺得心中復雜極了，他目前手中的確是掌握了棒國人贈送的玉米種子，可那種子勢必過不了國家種子基因研究所那一關，這其中他肯定要想辦法再改變的。

無論如何，他都不甘心自己被比下去，尤其是被華寧這個草包比下去！

看著林正滔不開心，蘇婉瑜心中一沉，莫名覺得林正滔是對華寧余情未了，她心中暗恨，立即就想到了一個法子。

山村一行很快就結束了，回到學校之後華寧就跟華教授徹夜長談了一次。

華教授看著眼前雖然依舊年幼但卻富有主見的女兒，忍不住心生感慨，這些日子以來他逐漸感覺到女兒身上的天賦似乎被激發了，許多時候他們都像是在平等地交談，而非是以父女的身份。

燈下，原本應該意氣風發光鮮亮麗的華教授燃氣一支煙，頭發摻雜幾絲白色，眼神唏噓：“你這次看到的只是有人在挨餓，還沒看到大片的人因為饑餓而死的場景。記得那是六十年代，我跟你媽下鄉，看到的都是慘不忍睹的情景，不少人餓得眼睛都縷了，路上看到個帶糧食的就要上去搶，吃樹皮的，賣兒賣女的就不用說了，甚至……有人換著吃。”

華寧一愣：“換著吃什麽意思？”

旁邊李愛萍咳嗽一聲，氣氛有些嚴肅：“就是，小孩……”

華寧渾身一個激靈，無比震驚：“吃……吃……”

她甚至都說不出口那吃的是什麽！

但饑餓真的會把原本意志就薄弱的一些人逼到非人的地步，華寧大撼，華教授手裏的煙忘了抽，他目光定定的：“時至如今，還有不少國外媒體對咱們輕視詆毀，我想這是因為他們素質過於低，但也不能回避的是因為我們不夠強大。寧寧啊，爸爸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整個華國的人都能吃飽飯，但很可惜我都這把年紀了，離心願實現還很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