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二章 江畔旁,父子二人

老徐臨去奉北之前,特意讓司機去市區把小三接到了冰凍的松江江畔。

江邊,冷風呼嘯,年近六十的老徐,穿著很舊的呢絨大衣,背手慢步在石階上,極目遠眺。

汽車緩緩停滯,三公子推門走了下來,擡頭看見父親,目光裏有著不安,有著愧疚。

三公子所擁有的一切資源,都是老徐在背後給的。而他在外面的種種行為,也並不代表的是自己,而是他的父親。

新機場的項目崩盤,醜聞的暴露,都不僅僅影響的是表面上的那幾個人而已。三公子輸了,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老徐輸了。

反過來看,吳迪能在這事兒上僥幸勝了一籌,那也不是他個人的能量,而是他的背後同樣有大佬在撐腰。不然市裏的反應不會這麽快,司法機構也不會態度這麽堅決的抓人審訊。

所以,三公子心裏很忐忑,很愧疚,他覺得是自己的失誤,才讓父親如此被動。

江邊,老徐沖著三公子擺了擺手,示意他過來。

三公子邁步走到父親身邊,表情沮喪,目光無神,甚至都不敢擡頭。

老徐雙手扶著欄杆,輕聲問了一句:“怎麽不接電話呢?”

“……!”三公子沉默。

“唉!”

老徐嘆息一聲,扭頭看著滿是霜雪的江面,低聲說道:“你的朋友,你的合作夥伴,那麽信任你,給你支持,可現在你出事兒了,躲起來了,你讓他們怎麽辦?”

三公子沉吟半晌應道:“我不會躲的,只是沒想好該怎麽處理。”

“這段時間跟在吳迪身邊的那個小子叫什麽來著?!”老徐掏出煙盒,仔細回憶著:“叫……叫秦……?”

“秦禹!”

“哦,對,秦禹。”老徐吸了吸鼻子,低頭點了根煙說道:“這小子是老李的門徒,我知道他。”

“他怎麽了?”

“我在想,前段時間這小子一沒了靠山,二沒了資金,而且供貨商還隨時有可能被撬走,他自己一步走不好,就萬劫不復,可他依舊沒有答應你給的條件。”老徐吸著煙,面帶笑容的看向三公子問道:“……你說那段時間,他是怎麽挺過來的?”

三公子聽到這話頓時愣住。

“你受過高等教育,在松江也算是出生名門了,怎麽連待規劃區來的一個小孩的心理素質都沒有?”老徐輕聲問道。

三公子沉默。

“是之前都太順了嗎?”老徐問。

“爸,我……我就是咱這手裏一把好牌讓我打爛了,我……我不知道該咋樣面對你,也不知道咋面對我那些朋友。”三公子沒有任何狡辯,只是情緒非常低落。

“八區的最高行政長官,三起三落才走上一把交椅;開元的韓三千,當初走的時候多狼狽啊,差點連小命都沒了,可這麽幾年光景過去,他比以前還壯實了。”老徐吸著煙,長嘆一聲:“人生本就是個戰場,有人為柴米油鹽,有人為富貴顯赫,有人為理想抱負……可你見過有誰是常勝將軍?!”

三公子聞聲抿了抿嘴唇。

“兒子,輸了要認,但不能輸不起。”老徐靠在欄杆之上:“哪怕你明天就要進監獄,被判死刑了,那也得把今天的事兒做好,不能辜負了,那些一直信任你的人。你想過嗎,你電話一關機,那得有多少人失望啊?”

三公子沒想到,父親對他一句埋怨都沒有,反而比以前更耐心的在提點他。

“事情還沒有那麽糟,最壞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搞到我這一層,我站出來給民眾一個交代而已。”老徐伸手拍了拍三公子的胳膊:“我六十了,最多再幹兩屆,可你不一樣,你還一半人生沒走完呢,明白嗎?”

三公子目光通紅的看著兩鬢斑白的父親,咬牙點了點頭:“我明白了,爸!”

“看清形式,這局咱輸了,那就得扛得住打。”老徐輕聲說道:“該善後善後,該處理處理。當你下定決心,去用最好的狀態迎接最壞的結果時,說不定會發現,很多事兒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

“嗯。”三公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去奉北,家裏交給你了。”老徐扔掉煙頭踩滅,背手就奔著汽車走去。

三公子回頭看向父親,雙拳緊握,眼圈泛紅,但那顆不安且焦躁的心,卻再次穩定了下來。

……

第二日,中午。

秦禹吃過飯後,話語簡潔的沖可可說道:“我有個朋友叫張亮,他在平道區有個很大的閑置廠房,下午我讓他給你打電話,你過去看一下。”

“我又不是導航,我咋過去看一下?”可可翻了翻白眼。

“哎呀,老子讓劉子叔帶你去。”

“你跟誰老子老子的!”

“你怎麽跟吃槍藥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