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對異能業務科來說特別艱難的一個晚上。有些很巨大的事情發生了，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怎麽發生，也不知道怎麽結束的。

相比起注定有個不眠夜的異能特務科, 織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已經算是幸運。

盡管喬羽回來就安撫了所有人的心情, 但夜深人靜躺下來的時候，一個個擦肩而過的可怕未來紛紛進入太宰治的腦海裏, 他開始想象如果這個晚上, 如果鸚鵡沒來得及怎麽辦, 喬羽碰到了更大的危險怎麽辦，喬羽……喬羽受傷了怎麽辦？

一個比一個更糟糕的可能跳入太宰治的頭腦風暴當中，在寵物店留宿的興奮逐漸褪去, 太宰治發現自己這是在後怕。

是的, 後怕。

他不是那個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怎麽在乎的人了。

太宰治意識到自己有軟肋, 第一個想法是遠離, 第二個想法是舍不得。

我真是個糟糕的人。

太宰治萌生了對力量的渴望——能夠改變橫濱的力量。

“織田作。”他輕聲叫道。

“嗯？”規矩躺在床上的織田作回應。

太宰治只是想叫叫而已, 他以為織田作早應該睡著了, 沒有預想過的回應反而讓太宰治被嚇了一跳。

一直在閉目檢討的織田作側過身去看太宰治，少年正背著手在腦後, 撇去了偽裝之後意外地成熟。

他的年齡已經不能跟他的思想匹配了。

“今天……”

少年欲言又止，織田作接著說出下一句：“真的把我嚇到了。”

太宰治愣住。

“今天如果醫生受傷的話，我大概……會做出不理智的事吧。”

織田作之助說起來還覺得有點慚愧。他本質上是一個善良的人, 然而今天晚上，僅僅是想象, 想到會稱贊他溫柔的醫生受傷甚至死亡，織田就想把對方撕碎。他開始理解那些復仇的人, 在仇恨之中無法自拔, 除了復仇之外, 他又能做什麽？

太宰治笑了一起來，他彎腰笑成了一個小蝦米，“哈哈哈……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肯定會來幫忙的。”

織田看著太宰治，突然發現對方身上的繃帶比之前要少了很多，為了喬羽還把臉上的綁帶全部摘掉，秀麗的臉龐逐漸從雌雄莫辨的秀麗蛻變，屬於男性的棱角和崢嶸已經可以窺視一角。

他說話的時候還帶著笑聲，但是織田作知道，對方是認真的。

織田覺得有一根針紮了他一下。

不是很疼，卻有點在意。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安慰？反對？贊成？教訓？

無論哪一種，面對太宰治都好像不太適用。

如果醫生在就好了。

織田對熊孩子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呐，織田作，如果醫生搬去別的城市，大概就不需要擔心夜晚出門的問題了吧？”太宰說話的聲音很輕，織田卻聽得很清晰。

他安靜了一會兒才回答：“……或許？”

治安條件一再降低的橫濱，盡管有如夏目漱石和種田山火頭等人在努力，卻仍然有一種力不從心的失控感。

這是太宰治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他卻沒有什麽要為橫濱奮鬥的動力。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

“接下來我們加油吧，織田作。”

織田不知道這一刻太宰治下定了一個什麽決心，他卻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好。”

相比起樓上兩個人，喬羽就放松多了。

在美國，類似的木倉械事件只多不少，喬羽早就習慣了。他打著哈欠從浴室裏出來，脖子上掛著浴巾，頭發還滴著水，帶著沐浴露的香氣和浴室的水汽而來，一眼看到了還在躺椅上的D伯爵。

伯爵大人穿著一身月白色的絲質睡衣，靠在躺椅上正看著書，室內的燈光似乎給伯爵鑲嵌了一層光暈，柔滑了他過於洞察人心而帶來的鋒利感，仿佛給人上了一層濾鏡。阿哈自覺取代了白虎的工作，乖巧地趴在伯爵椅子下，看見喬羽來了才擡頭開始矜持地搖尾巴，眼巴巴的小模樣瞅著喬羽，怕朝著伯爵也不敢吭聲。

美人與野獸是唯美的，美人與二哈……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笑。

伯爵擡頭看見喬羽，對著他一頭濕發皺起眉頭，喬羽也不慫，笑嘻嘻地跑過去，擠開了阿哈趴在伯爵椅子邊，像個小孩子靠在伯爵腿上。

哈士奇的委屈都要具現化了。

“真是的。”D伯爵話裏有一點埋怨和縱容，仔細聽還會感覺到更深層的笑意，

初初到寵物店的時候，伯爵就經常替他擦頭發。後來金龍大人告訴喬羽，D伯爵這是把喬羽當成了自家小崽子，就像是動物喜歡給幼崽舔毛。說完，金龍就舔了一口喬羽。

喬羽現在想起來就笑，這是金龍大人內涵伯爵的意思嗎？

後來喬羽學會了自己擦頭發，偶爾的時候才會頂著一頭濕發找伯爵。

這是他們之間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