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白衣卿相與真心姑娘

丞相府,明月當空。

……

一座月光下的亭台旁,風不聞接待了我,至於這頓酒就顯得相當寒酸了,我們坐在亭台一旁,看著一池荷葉,一人一壺酒,而遠處則傳來了瑯瑯讀書聲,風不聞是一位讀書人,所以這個丞相府一分為二,一半是風不聞處理國事的地方,另一半則化身為書塾,供一群學子居住與讀書,別人養門客以增強自身府邸的實力,風不聞則養了一群讀不起書的學子。

“太寒酸了吧?”

我晃了晃酒壺,喝了一口之後,說:“我就不想風相的什麽美酒家宴了,一碟佐酒小菜都沒有也就算了,連一碟花生米都沒有?”

“哈哈,需啊嗎?”

這位看起來病怏怏的讀書人仰頭喝酒的樣子格外風雅,一口酒喝完,擦擦嘴,看看天空,有側耳傾聽遠方的讀書聲,笑道:“這世間,還有什麽比明月,比書聲更好的佐酒菜嗎?”

“……”

我有些沉默,他說得對,道理都在他那裏了。

風不聞意猶未盡,又喝了一口酒,笑道:“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就是書了,逍遙王覺得呢?”

“嗯,是是是。”

我仰頭喝酒,懶得跟一個讀書人掰扯這些,何況這位還是整個軒轅帝國成就最高的讀書人,如果不是文丘山一役修為喪盡的話,或許風不聞這位白衣卿相最終真有可能在儒道上有天大的成就,進文道書院位列聖賢都說不定。

“逍遙王啊……”

風不聞似乎微醺,酒壺擺在一旁,倚靠在身後的亭台柱子上,看著空中一輪明月,道:“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是不是僭越太過了?那……終究是我們的君王啊,我等身為臣子,竟然就這麽當眾探查君王的底細,若是被人覺察出來傳出去,怕是逍遙王這位權臣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無所謂了。”

我微微一笑,說:“今天清晨的時候,我看到了一抹不祥預兆,感應到肯定有什麽東西滲透進王城之中,只是苦於找不到,沒有辦法,只能探查一下陛下了,畢竟……不能讓陛下再重蹈覆轍,當初我們失去了一位沐天成,這次,不能失去更多的賢臣了。”

風不聞看向我:“你是覺得……有人還想掌控陛下的心神?”

“或許呢?”

我皺眉道:“如今,我軒轅帝國自上而下,可謂是團結一致,南嶽、北嶽、東嶽,已經把帝國版圖連成一片了,再加上即將敕封的西嶽,整個軒轅氏可謂是一片欣欣向好,這種時候,即便是北域的王座,想要從正面攻破我們的防線,也是很難的,所以樊異這種計謀算盡的人必然會從我們的內部入手,瓦解軒轅帝國的朝堂,或許就是瓦解軒轅帝國的一記妙手。”

“逍遙王能覺察到這一點很不錯。”

風不聞擡頭看著天空,自嘲一笑:“但又怎麽樣呢?破山易,破心魔難,逍遙王能掌握帝國江山的浮塵,卻掌握不了最細微的人心啊。”

我心頭一顫,轉身看著他:“風相覺察到陛下的不妥了?”

“沒有什麽不妥。”

他笑笑:“我的這個學生……天資聰穎,許多書上的道理都是一點就透,但始終過不了心關,他太想真正的君臨天下了,太想成為逍遙王你這樣的人了,當年,先帝走之前對你說過一句,你若是覺得軒轅離不妥,可以代之,這句話你知道對新帝的傷害有多深嗎?先帝的苦心,他想不明白的,我告訴了他,他也一樣想不明白,心頭的不甘一點點的累積,最終就成了心魔,他想成為第二個你,他甚至先帝還活著,還能看他一眼,為他這個兒子感到驕傲,而不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子侄身上,這些道理,逍遙王可曾想過?”

我低頭:“想過啊,但又能怎麽樣?在他們眼裏,我不過是一介武夫,我沒辦法把道理跟新帝說清楚,他心頭的結為什麽不能自己想明白、解開?”

風不聞看著荷塘,澀然一笑:“若是新帝因為心魔再犯錯?逍遙王打算怎樣?”

“可一可二不可三。”

我皺了皺眉:“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負責,不是嗎?”

“嗯。”

風不聞輕輕頷首:“那江山,那天下,怎麽辦?”

“我會攝政,或者取代。”我說。

“……”

風不聞神情復雜的看著我:“逍遙王……似乎也變了。”

我苦笑一聲:“變不變又怎樣,你我都在大勢裹挾之下,這整個天下都要變天了,我們區區的軒轅氏算什麽?說沒就沒了,這時候我還要顧及那些綱常禮儀嗎?或者說,風相你希望我做踏碎巨浪的那個人,還是抱著綱常禮儀為江山殉葬的那個人?”

“你如何選,都值得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