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藥瓶

那個去知會岑冥翳的小廝臨走前,在房間裏生了一點炭火,溫度剛剛好,有一點暖和氣,又不至於太悶熱,顯然是為謝菱準備的。

因為岑冥翳進門沒多久就覺得有些熱,把薄薄的外衫解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謝菱低頭,看見了岑冥翳腰間掛著的一個小藥瓶。

白玉制成,小葫蘆形狀,應該裝不了多少東西。

她上次摸到的那個硬物,果然是藥瓶。

岑冥翳這個人藏了太多的秘密,他究竟在想什麽,他會配合嗎?

謝菱斂眉,掩住沉思的表情。

“今天冷嗎?”岑冥翳倒是情緒很高,好像久違地有好友到家裏來玩的孩童,黑眸裏燃著雀躍。

“還好,每天不都是一樣麽。”謝菱隨口應了一句。

“怎麽會一樣。”岑冥翳不知道是在跟她閑聊,還是認真地想要糾正她,“有的早上下雨,水滴到屋檐和油紙傘上的聲音都不一樣。有的早上刮風,風聲讓人很容易孤單。”

謝菱愣了下。

她看了一眼岑冥翳,但很快壓下思緒。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不管天晴還是下雨,一天總得這麽過,無論是什麽樣的開始,結局總是一樣的。沒什麽區別。”

岑冥翳笑了笑,牙齒很白很好看:“開始不同,結果怎麽會相同,萬物都有因果。”

“就好像上次你玩的那個蛇環鎖,首尾相連,看起來是一個完美的圓,分不出先後,但這只是假象。”

岑冥翳提起那個鎖,謝菱就擡起眼,看向了他的腰際。

謝菱露出好奇表情:“上次那個鎖,你還帶著嗎?”

岑冥翳說:“沒有。”

“怎麽回答得這麽快!”謝菱故作銳利地悄悄指了他一下,“你是不是騙我的。”

岑冥翳道:“我怎麽會……哎,菱菱。”

他驚訝的尾音消失在喉嚨裏,因為謝菱已經站起來,伸手摸他的腰帶。

謝菱的手心一邊遊移,一邊說:“一般人哪裏記得住自己身上帶的每一樣東西,你想都不想就能回答,我不信。”

她一副好像要檢查的樣子,但岑冥翳知道她是在半真半假地玩鬧,故意借機摸他的腰。

岑冥翳比她身量高不少,為了不妨礙她,右手臂擡起,輕握成拳捂住嘴,眼神亂飄,眼睫雖然不斷地輕輕顫著,好像一只被糖水黏住的蝴蝶,耳根也通紅,但卻沒有出聲阻止。

他身上當然沒有帶著那個鎖。

謝菱的手指不知道碰了哪裏,突然砰咚一聲脆響,掛在岑冥翳腰上的那個葫蘆白玉小藥瓶繩子松散,砸在岑冥翳腳邊那個燒得滾燙的鐵爐邊沿,摔得粉碎。

“啊。”謝菱很驚訝地蹲下身,下意識地想要去拿,好像想要挽救。

但瓶子已經摔碎,裏面帶著微微藍色的粉末撒了個幹幹凈凈,哪裏還來得及救。

岑冥翳捉住謝菱的手腕,謝菱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一下。

她擡起頭,和岑冥翳默默對視著,沒說話。

岑冥翳也沉默了好一會兒,神情有些懵,帶著茫然和震驚,好像一個孩童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最期待的玩伴把自己最重要的玩具給弄毀了,而且還沒準備好接下來該怎麽辦。

他總算動了動,翻開謝菱的手,神情還是木木的,目光垂落,慢慢地仔細看她的手指。

“沒紮到吧?”

“沒有。”謝菱老實道,“三殿下,這是什麽藥?我賠給你吧。”

岑冥翳說:“不用,沒事。”

大約是怕她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岑冥翳對謝菱擠出一個笑容,安撫說:“你不是故意的。”

確認她沒受傷,岑冥翳才將她的手放開。

岑冥翳又低頭看了看火爐邊那些粉末,大約是已經無法再使用,岑冥翳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試圖回收。

不,你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出大事了。

謝菱心中暗道。

岑冥翳轉身去找婢女來收拾殘局時,謝菱慢悠悠地拿出一條手巾。

她拿出先前背在身後的手,指尖上有淺藍色的痕跡。

袖口微敞,裏面掉出一把小刀,還有一截被割斷的紅繩。

謝菱在悄悄割斷岑冥翳的藥瓶掛繩後,就把纏在他腰間的那一段紅繩給收了起來,這樣就看不出割斷的痕跡。

蹲下身去時,謝菱兩只手都放在地上,偷偷抹了一點藥粉在左手心,被岑冥翳拉起來時,她伸出了右手,左手藏在身後。

在那種情形下,岑冥翳大約會以為她只伸了右手。

謝菱對岑冥翳本就沒有多少的信任,經過陳慶炎說的這番話後,更是一丁點也不剩。

她弄碎岑冥翳的藥瓶,其實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目的,只是為了親自破解岑冥翳的更多秘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句老話總是沒錯的。

大約是因為被弄碎了重要的藥瓶,岑冥翳的興致一下子低沉了許多,後面也一直沒什麽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