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牡丹

謝菱記下了地點,幹脆繞路,去那個研學看了看。

裏面沒什麽人,才剛剛搭建好,還有幾個工人在穿梭來去地忙碌。

謝菱問他們,主人家在哪,有個工人指指裏間,叫謝菱自己進去。

裏間是一個空曠茶堂,謝菱轉了一圈,也沒有看見人。

倒是右邊的墻上,掛著一幅畫。

畫被簾子遮了一半,謝菱把布簾卷起,忽然怔住。

畫中的女子眉眼清潤,妍麗似牡丹,姿態端莊,嘴角卻含著一絲抹不去的俏皮。

是……是樓雲屏的模樣。

謝菱怔怔看著那幅畫,心中湧上復雜的嘆息。

“謝姑娘?”

身後腳步聲靠近。

謝菱放下布簾轉回頭,正看到樊肆朝這邊走來。

他姿容清冷,目光看著謝菱的動作,曼聲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謝菱喉嚨有些緊繃,咽了咽,才說:“我看到布告,覺得好奇,過來看看。”

樊肆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移開目光,看了看墻上掛著的畫,伸手摸了一下,確認已經幹了,便伸手將布簾挽到一旁卷起來。

“這就是女子研堂的開創人。”樊肆目光落在畫上,像是對一個前來參觀的人介紹一般,語氣淡淡,“算起來,你比她年紀小,叫她雲屏姐就是。”

謝菱深吸一口氣。

她已經可以確定了,這女子研堂背後的主人就是樊肆。

樊肆重生了,卻還保留著對樓雲屏的記憶,那麽,晉琺呢?

謝菱沒及時接話,站在畫前出神。

樊肆挽好簾子,回頭審視地打量了謝菱一眼。

謝菱忙裝著疑惑的樣子,視線忍不住放在了畫中那張熟悉的臉上:“她看起來也很年輕。為何要把她的畫像掛在這裏?”

樊肆雙手放在身側,身形僵滯了一會兒,才啞聲說:“她已經過世了。”

謝菱低下頭,“哦”了一聲。

樊肆似乎不大想提這件事,深呼吸了一回,背轉身對謝菱說:“謝姑娘若是好奇,可以到前面去轉轉。”

謝菱點點頭,離開了茶堂。

樊肆還一個人站在畫前,垂著眼睛的側臉似乎有幾分蒼白,謝菱沒有再看,朝門外走去。

她心裏忽然有些不好受。

原本,謝菱以為第四個世界重啟後,樊肆的新人生是自由自在的,跟她毫無關系。

現在卻發現,樊肆還背負著那一世的記憶,這對樊肆來說一定是個累贅。

為什麽不能讓樊肆幹脆忘了樓雲屏,毫無負擔地活一世?

看著眼前風格熟悉的女子研堂,謝菱沉悶地嘆了口氣。

這是樓雲屏的理想,樊肆之前已經配合過樓雲屏一世,現在不應該再拖累他。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樓雲屏這個人,連樓家人都不記得這個女兒。

難怪樊肆同她介紹時,都只說樓雲屏的名字,而不說姓氏,大約是怕給樓家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不記得才好,不記得,便不會因為離別感到傷心。

看到樊肆這副失神模樣,謝菱有些澀然,但她忍住了,沒有回頭和他多說什麽。

既然樓雲屏已經死了,那就讓她在所有人心中都安靜地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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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府。

晉玉祁聽說舅父回來,便忍不住在房間裏翹首以盼。

一個勁地催著小廝去看,舅父在府裏做什麽,為什麽還不上他這兒來。

舅父去謝家,不僅關系著晉玉祁的婚姻,還決定了他是不是能解除禁足。

如果謝家不計較了,舅父大約也就不會再生他的氣,很快就會把他放出去。

晉玉祁被關了這麽一段時間,都已經憋得受不了了。

直到用晚膳時,晉琺才慢悠悠地走進了晉玉祁的院子。

晉玉祁老老實實地坐著,一步也不敢亂動,緊張地等著晉琺開口。

晉琺的指尖在桌上點了點,發出規律的、輕輕的噠噠聲,又過了好一陣,晉玉祁都快承受不住這種壓迫力,他才開口。

“你很了解謝三姑娘?”

晉玉祁猶豫著答:“打聽過她許多事。但若說很了解……應當也說不上。”

“她很巧言善辯?”晉琺再問。

晉玉祁笑了:“她最膽小,與她說話她都總是怯怯不理人,怎會善辯。舅父,你怎麽問這個?”

晉玉祁覺得奇特,舅父去了一趟謝家,回來後不教訓他,也不說解了他的罰,反倒對他問起謝花菱的事。

晉琺眸子微微眯了眯。

怯怯?

在謝兆寅面前時,謝菱的表現還可說得上是怯怯,但其實仔細一想,她那低著頭不看人的模樣,不像是害怕,而更像是懶得理人。

後來在園中,與她單獨相遇,她則落落大方,說話也有來有往,哪裏有怕人的樣子。

當時晉琺被謝菱說的話引導,確實著惱了一陣,可回過頭來想想,卻又覺得哪裏有問題。

他並沒有什麽證據,只是直覺地感到似乎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