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玫瑰工廠(第2/2頁)

“這堆玫瑰應該超過1kg了。”玫瑰襯得她原本死白的臉上有種活人的紅潤生氣,她仰頭看著這些人,說,“這玫瑰算我偷的,和白先生沒有關系,你們要舉報就舉報我吧。”

“我相信白先生會給我的孩子一個嶄新的,自由的,不會再有偷盜玫瑰死刑的世界。”她雙目灼灼,眼中玫瑰艷麗如火,吐詞清晰篤定,“我願意為此去死。”

有人的眼神變了。

漸漸地,這些流民緩慢地,遲疑地,好像是下定了決定般朝著玫瑰山動了。

他們上前抱住一叢又一叢的玫瑰,不會枯萎的幹葉玫瑰在他們的胸膛上,在他們的眼底火一般燦爛熱烈地盛放。

“這一公斤算我的吧……”

“我們一家除了小孩三口人,麻煩給我3kg……”

“我能一人領10kg嗎?反正都是死刑了,總不能比現在更差了……”

巨大的玫瑰山漸漸消失不見,變成每個流民懷抱中的一小叢玫瑰花束,他們就像是被獻花的演員般站在一個空蕩的工地廠地上,按照白柳之前安排和所想演繹了一場名為【反抗】的幕布戲。

而作為對他們完美,熱情,全心全意演出的贊賞,白柳是為這些寂寂無名的流民演員,獻上了一束代表感謝的幹葉玫瑰。

站在一旁的,最先說話的那個搬運工有些怔愣地看著面前的流民。

那麽多年,從來沒有反抗幹葉玫瑰的合作能不被玫瑰工廠那個舉報獎勵瓦解,他只不過按照白先生告訴他的做了而已……

這次居然沒有一個人舉報他們這一千多公斤的偷盜玫瑰。

這個搬運工回憶起了早上發生的事情。

他在偷偷搬運玫瑰的時候,憂心忡忡地和白柳說了舉報獎勵的事情,又焦慮地表示他們這些幫忙搬運的人肯定都願意幫白先生做事,不會出賣白先生,但是就怕有人有異心啊!

舉報這種行為根本杜絕不了!白柳作為他們的領導人肯定是最容易被針對的!

白柳站在太陽下,掀開眼皮,他右眼裏的玫瑰是流民從未見過的生機勃勃與美麗。

白柳臉上帶著一點很奇異的笑,反問這個流民:“為什麽要杜絕這種行為?”

這個流民一怔:“但杜絕不了的話,您帶領我們做的這個事情,就徹底報廢了啊……”

“第一,人都是利己生物,沒有人會放著眼前自己可得的利益不要,而選擇為另一個人要做的事情承擔風險的,這不符合邏輯,所以這種可以得利的檢舉他人的行為從根本上就不可能杜絕。”

白柳掃他一眼,繼續說,“第二,我覺得你們一直都搞錯了一件事情,我並不是帶領你們做這個事情,這個事情的主體是你們自己,我只是一個你們購買了解決方案的經理人而已,你們才是付出了代價的交易方。”

“綜上,唯一能徹底解決檢舉到舉報這件事的辦法就是,讓反抗這件事的主體成為你們群裏的每一個人,而不是我這個虛無縹緲的象征物。”

“當你們自己可以從這件事裏得到最大利益的時候,舉報這件事的利益邏輯本身就不成立了。”

白柳淡淡地看著他:“你要做的就是讓裏面每一人都在你的煽動下,認清自己才是犯罪的主體,而不是客體,他們要舉報的對象就包括了自己。”

“那,那我要怎麽做?”這個流民有點雲裏霧裏,又滿含希望地看著白柳,“白先生,我應該怎麽煽動他們?”

白柳勾起了嘴角,他露出了那個牧四誠,木柯,劉佳儀和唐二打看了都會背後一麻的友善微笑:“如果是我的話,我大概會這樣說……”

這個流民目光恍惚迷離地看著工廠裏發生的一切。

剛剛發生的事情,幾乎每一步都是按照白先生和他說的那樣進行的,白先生甚至提了幾句讓他在說話的時候多強調孩子和後代,多和昨天那個提問他的母親進行眼神交流——

——這樣這個母親就會成為第一個被他成功煽動的人。

只要第一個人踏出了腳步,窗戶被破開了,後面的事情就很好處理了。

本來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那位白先生淡淡地評價——這種被壓迫到極致的共同利益群體,是最好被煽動的。

因為他們沒有比現狀更差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