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更+二更】.

主世界是抽卡者, 書是卡池,無數寄托於書存在的世界是等級高低各有不同的卡片。

主世界的人在書上寫下文字的過程就像是花火大會上拿著紙網兜在金魚池前網魚,他們從池中撈起自己最中意的世界, 然後替換復制來自己最想要的片段。

這些寄托於書存在的if世界就像一段可讀的錄像帶, 在主世界選出需要的段落後倒帶至調取片段,然後復制替換,剩余主世界不需要的部分則消失殆盡。

他們是主世界的倒影, 主世界的殘余,主世界筆鋒劃過書頁後燃燒殆盡烘托著它上升的柴薪。

即寫即用, 即用即拋。

只有主世界的書能使用, 可使用的代價卻需要其他世界無數同位體來承擔。

“作為柴薪,你不覺得太不公平了嗎?”

居山晴樹坐在桌子上, 斜陽松松垮垮的從窗外透進來, 像是一團在他身後不斷滾動的橙紅色火團。

“你什麽意思?”送走織田作之助後去而復返的太宰治靠在桌邊,謹慎的避開他的話題。

他們都知道,紙網兜就像是一顆懸在所有金魚頭上的定時.炸.彈, 誰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入水,入水後又會撈走哪條金魚。

要想不被撈起,if世界求生的方法要不就是祈禱主世界的書上不要寫下有關於他們的片段, 要不就是在網兜落下之前把自己的世界從卡池裏踢出去。

或者——

“和我一起把主世界拉下來。”居山晴樹說。

或者, 成為撈魚的那個人。

*

雖然這個選項聽起來很誘人,但可惜唯一聽到這個選擇的人並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評價。

代替主世界說來簡單, 世界的基石改變起來談何容易。

金魚躍出池子簡單, 可離開了水怎麽活, 怎麽成為那個拿著網兜的人類, 那就是比躍出池水更難掌控的事了。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主世界隨時有人可能抽卡, 本世界隨時可能被抽出的情況, 太宰治說不定還有一些興趣來研究怎樣讓金魚變成人。

他現在能夠掌控的方法就只有把這個金魚池子中唯一一個具有化形天賦的織田作之助送出去。

不過既然居山晴樹敢提,那他就有渠道,雖然太宰治沒采納,但這確實是在書被炸掉之前給他打下的最後一劑強心針。

時間在此處被壓縮成一個線性的概念,世界看起來正在分崩離析,書與特異點的接觸面逐漸形成一個小型黑洞,黑洞另一端是可觀測的主世界。

但這並不是算一個好消息。

隨主世界的可觀測而來的是本世界的扭曲,空間開始急劇向黑洞坍塌。

本世界和主世界只在兩種情況下會出現鏈接通道。

一種是網兜撈起了這條金魚,他們正準備脫離水面。黑洞那面的主世界看起來並沒有人拿著書,這條pass。

還有一種是書被銷毀之後,卡池自動回收廢卡,他們將成為真正的主世界柴薪,被另一個世界的同位體所同化,最後只有沒有同位體的織田作之助能活下來,在那邊成為一個和那個織田作樣貌相同經歷相悖的黑戶。

織田作只覺得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指正在對它施加這樣的手指不該有的力量。

“你不是要把對面拉下來,”黑洞正在不斷吸納著周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太宰治只感覺自己的聲音剛剛出口,就統統被吸收進了黑洞裏,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去確認居山晴樹有沒有聽過他這句話了,“怎麽?不動手嗎?”

太宰治不是一個大度的人。

他不會對另一個自己乃至另一個世界存有惺惺相惜同病相憐的感情。

他對和他的世界同屬一個魚池的if世界們都不會抱有這種感情,怎麽會對高高在上生殺予奪的主世界心懷憐憫。

他只對這唯一一個織田作之助還好好活著寫的世界抱有奇怪的執念。世界不是重點,生存著的、寫著的織田作之助才是。

他不必認識他,也不必相熟。

只要這個織田作還能在一個安穩的世界寫,那麽這就是意義,是這個世界向外延伸時永恒的道標,是他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無聲的證明。

是一個能讓他縱身一躍長眠,又能永存於世守望的最佳選擇。

本來應該是這樣。

如果居山晴樹沒有出現,他也不曾認識織田作之助的話。

所以作為一個自私的世界觀測者,他在兩個世界即將接駁的時候反悔,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為什麽要把獨屬於這個世界的道標拱手讓人?他是那麽大度的存在嗎?為別的世界大方的送去他辛辛苦苦從開服一直維護到現在的家?

再說了,世界之間說不定還有水土不服呢,織田作到了那邊不見得就能安安穩穩了。

“居山晴樹,”太宰治聲音陰惻惻,“別告訴我,你在提議被拒絕之後沒有留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