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碎(第2/3頁)

長歡被她養得更像一個“凡人”,用繡鞋走路,還無師自通學會用脂粉覆蓋住慘白的臉。

但背對著她的時候,鬼修天性還是怎麽舒服怎麽來,頃刻便不見了人影。

琉雙走出去,看見宮殿之外,無數低著頭的侍女穿行而過。

她們下半身虛化,像是一層黑霧,手中捧著精致的玉盤。上面的東西讓琉雙十分好奇。

她湊過去看,她是仙身,單站在一旁,便覺察到裏面的天材地寶必是不凡,連鬼域帶給她的不適都淡了。

“這是什麽,你們去何處?”

“回娘娘,是安魂仙藥。”一個鬼修回頭,聲音平板,“屬下將這些東西,送往香澤殿去。”

聽到“香澤殿”這三個字,琉雙愣了愣。香澤殿本是不住人的。

她還記得,約莫幾十年前,她初到鬼域時,晏潮生說,除了會傷她的無情殿,其余地方她哪裏都可以去,唯獨香澤殿,她不許去,其他人也不許去。

漫長的幾十年,香澤殿一直是鬼域中的禁地。

琉雙有一次迷了路,險些誤打誤撞進去,被瞬形移至她面前的晏潮生,冷冷揪住後領子。

那一次,他冷冷看著她,外出征戰半年,只言片語都不曾讓人帶回來。

自此琉雙便不再踏入那處。本來琉雙的好奇心不強,這件事漸漸就過去了。直到有一日,妖界的大妖們過來給晏潮生祝壽,琉雙聽到一個傳聞。

他們說,香澤殿曾經住過一位女仙,那女仙與晏潮生情非泛泛,一度險些成為妖君的未婚妻。若不是仙子入主仙宮,成了天君的妃子,如今的妖後,是誰還說不準。

琉雙並不相信,她雖然只是一株百來歲的小仙草,可她知曉,她的夫君不曾有過別的女人。

與她的第一次,是在醉酒之下,他不得要領到有些粗暴,不是如魚似水的模樣。後來得了意趣,才舒展眉頭。

她確信自己是他漫長歲月裏,唯一的一段情,她的夫君怎麽可能喜歡旁人?喜歡旁人,又為何要娶她呢?

可她出生太晚,修成人形時,他已然聲名煊赫,是世間誰也不敢輕易招惹的妖君了。會不會真的在幾百年前,他有個捧在心尖上的人?

那麽多妖怪們,說得興致盎然,信誓旦旦。這些老妖怪,比她活得久多了,而他的年少,她的確不曾參與。

她的失魂落魄被他看出來,幹脆忍不住問他,是不是有過這麽一段情。

他掐住她下巴,冷冷看著她的眼睛:“你說呢?”

她看著他冷淡的雙眸,不知為何,發自心底戰栗。眾所周知,妖君不喜任何人談論他的過往。

據說,他年少時,過得並不好,以妖身修正道,結果被百般歧視,步履維艱。

她看著他漆黑的雙眸,如同淬了冰。突然意識到來質問他,錯得離譜。她為何不信他呢?琉雙心想,若是他懷疑自己與少幽有什麽,她定是也要生氣的。

於是她揉揉通紅的眼角,沒再追問,說:“夫君,夏雷密集時,你陪我回蒼藍湖住幾日,可好?”他只要回去住幾日,就能拯救蒼藍湖她無數的同族。

他看她良久,嗯了一聲。

口頭之約,落在她心頭,無異於蜜糖般甜。

她喜笑顏開,自此再沒過問香澤殿的事。左右不過一處宮殿,人是她的,心是他的,哪裏是冷冰冰的院子能搶走的。那位女仙,也已經是天君的妃子啦,仙子應當都是很好的人,定不會與她搶晏潮生的。

可那一天後,她隱約明白,她與他之間,不僅是身份,還隔了長達七百年的光陰。

他艱難的過去,她不曾與他分擔過風霜雨露。甚至對那段過往一無所知。

如今再從鬼修們口中聽到香澤殿,不知為何,她從心裏生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或許每個女孩子,天然會有覺察危機的能力。為何久久塵封的香澤殿,突然打開了,還有無數鬼修往裏面送安魂的好東西?

為何她的夫君此次從仙界征戰歸來,明明平定了八荒,大事也可慢慢處理,他卻不再與她同床。

就如……在為誰守身。

他的感情雖不熾烈,但琉雙知道,他面對她時,並非無動於衷。他動情到極致,她用小腳丫踩他肩膀,他也不會同她計較,只面無表情捏她的臉:“以下犯上,放肆。”

他威嚴冷酷,可是也縱著她的胡鬧。

琉雙又想起,他回來同她要明璽珠那一晚,她親昵抱住他脖子,卻被他撥開手。內心有什麽東西,抽枝發芽,緩緩長成巨獸,朝她張開血盆大口,桀桀而笑。

她生出一個連自己不敢去想,渾身戰栗的猜測。

長歡拿了布料過來,就見她呆呆站在鬼域的宮殿小徑上,連忙過去:“娘娘,怎麽了?”

“長歡,他們說,香澤殿裏面住了人。你說妖君這幾日不曾回來,是住在香澤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