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男兒醉枕胡姬身

夜幕下的倫敦,盡管仍然是一座廢墟,但是那些充滿異域風情的建築以及路燈,無一不象征著開化!

象征著英格蘭正在拋棄愚昧而落後的歐羅巴文明,轉身投向意味著開化、現代、文明的東方文明。其實也就是華夏文明。

那場發生在倫敦的大火,不僅燒去了舊時那個肮臟的、充滿惡臭的而且愚昧的倫敦,同樣也是意味著一個民族的浴火重生,盎格魯撒克遜人這個平凡的民族,正迅速的拋棄他們舊時的愚昧,轉身向另一個強者學習,可以肯定的是這種偉大的學習精神,是很多民族都不具備的。當然這種學習也是被打出來的主動。

在倫敦城內第一次興建的建築之中,除了王宮以及各種官廳建築之外,還有一個特別的所在“鹿鳴館”——這座會館,供英格蘭的達官貴人們聚會風雅的地方。而“鹿鳴館”名稱出自中國《詩經·小雅》中的“鹿鳴”篇,即“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鹿鳴,燕群臣嘉賓也”之義而命名,意即迎賓會客之所。

從“鹿鳴館”建成之後,這裏就一直都是大明使團官員以及軍官們悠閑聚會之處,而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身邊往往有很多好學的盎格魯撒克遜……女人,那些女子正是盎格魯撒克遜人“偉大”的象征,那怕是她們不會說漢語,但並不妨礙她們拿著《中英簡明對話手冊》學習漢語,並竭盡全力獲取學習的機會,而大明的官員、軍官們則孜孜不倦的教授著她們漢語,從會館的大廳直到某個旅館的床上,他們總是身體力行知行合一的努力傳播著漢語,傳播著華夏文明,播種著文明的希望。

即便是最優雅的男人們聚集在一起,言語之中也少不了女人,而對於這些懷中坐擁著英格蘭貴女的年青軍官們來說,當威士忌的酒意上頭時,他們看著懷中的女子也會暢快的歡笑道。

“菲絲,”

年青的軍官的挑起女子的金發說道。

“我少年讀書時,讀到‘胡雛綠眼吹玉笛,吳歌白纻飛梁塵’時,總想著為何唐朝詩人總喜寫胡姬,今日擁你入懷,方知唐朝詩人為何偏愛胡姬……”

說話時,他把頭猛然往女子的過人的胸懷中一悶,在女人的歡笑中笑道。

“他們偏愛的那裏是胡姬,他們偏愛的是國勢,是國勢之強盛,讓爾輩胡姬只能於我漢兒懷中嬌喘,只能與我漢兒膝上歡喜,什麽‘卷發胡兒眼睛綠,高樓夜靜吹橫竹’,分明就是‘卷發胡兒眼睛綠,夜靜胡姬品漢蕭’啊!”

他的話音剛落,周圍頓時就是一片歡笑之聲,甚至就連臨桌的軍官、年青的官員們也跟著起了哄,那種強者的得意,於發自骨子裏的自信,讓他們看待身邊這些胡姬們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在水晶燈明亮的光線中,他們看著懷中的滿面歡顏的英格蘭貴女,她們的相貌可不就是有《上雲樂》中所描述的那樣“碧玉炅炅雙目瞳,黃金拳拳兩鬢紅”。這裏的“拳”是通假字,通“卷”,如波浪般的黃金卷發就是胡姬的體貌。“黃金卷發碧玉瞳”,這才是漢人記憶深處的“胡姬”啊!

什麽模樣的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麽?

是這些“胡姬”是強大國勢,是大明乾聖盛世的象征啊!

在這一瞬間,他們似乎和李白、李賀、白居易等盛唐的詩人們重合在一起。

似乎在這一瞬間,這間興建於異國他鄉的“鹿鳴館”變成了開元年間,或是長安或是洛陽的酒館,這懷中的英格蘭女子變成了那時的胡姬。她卷曲的金發和棕發如波似浪,渾身透著與漢女完全不同的風情,隨著胡旋舞左右搖蕩,蕩漾著這些漢家男兒的心杯。

當胡姬們用如湖水般碧綠的大眼睛仰望著他們時,又怎麽可能不詩興大發寫下“碧玉炅炅雙目瞳,黃金拳拳兩鬢紅”這樣的詩句來誇贊楚楚動人的她們呢?

其實,這樣的誇贊,誇贊的何止是她們,更多的是誇贊這個盛世,因為只有在那個盛世之中,男人們才會自信的睡枕胡姬,才會攬擁胡姬,並以此為榮。

從李白的“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到賀朝的“胡姬春酒店,管弦夜鏗鏘”,再到白居易的“送君系馬青門口,胡姬壚頭勸君酒”,莫不是招呼漢家郎們一起笑入胡姬酒肆中。

甚至就連同元稹老年時也曾回憶起年少時的歲月,不禁感慨萬千,傷感地寫下“最愛輕欺杏園客,也曾辜負酒家胡”。

曾幾何時,這一切都屬於舊時的記憶,甚至不少人都很難品嘗到胡姬的美麗,他們很難理解“胡姬”那些是來自西方世界的蝴蝶,為什麽給唐人留下了那麽多甜膩的回憶。

而現在,在異國他鄉的都城,坐擁著異國的貴女,看著那些貴女們用如湖水般碧綠的大眼睛仰望著他們時滿目的崇拜與愛慕,他們瞬間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麽盛唐男兒愛胡姬,在這一瞬間,他們立即與千年前的盛唐男兒達成了一種精神上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