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歪脖子樹,你們先

決定權,壓根就不在南天門,事實上,當南天門的總督府接到商人稟報後,就立即作出了反應,一邊派出200官軍乘快船前往泗水護僑,一邊把泗水土人城主劫殺明商的事情稟報朝廷。

在送信的快船還在半路上的時候,遠在萬裏之外的南京城內,一場新的風暴卻在那裏醞釀著。

乾聖二年十月下旬,南京已經顯出了幾分初冬的寒意,一場冬雨後,街上冷清清的。正陽門外外中和街南大校場公宅裏,同樣也是如此,這個時間居住在這裏的各部初級官員,大都在部衙裏。

不過也有少數人在家。

瞥見一眼桌子上的一張《皇明時報》。

“……唐藩移國海外之議?”

陳子壯擡眼看著鄺露,沉聲道。

“這件事可是你泄露出去的!”

現在的大明與過去的大明不同,過去大明朝廷完全沒有任何秘密可言,非但低級官員以及書吏會把奏折秘事賣給小報換銀子,就連同閣臣也完全沒有保密意識,而現在的大明設有專門的律令,泄密罪最重是可以誅九族。

“沒錯!”

手撫著琴弦,鄺露輕聲說道。

“以今上的性情,要是他一意孤行,你們又豈能阻得了他?所以,在下就只有借助天下輿論阻止陛下一意孤行了!”

有著“嶺南三大家”之稱的鄺露,就像是魏晉士人一般性格狂放不羈,是個不慕科名,蔑視傳統禮法的“奇人”,一生活得灑脫、率真、從容。在另一個世界,他的死會讓人想起魏晉名士嵇康,兩人雖然活在不同的年代,但都稱得上是“真名士自風流”。甚至他們也死得極其相似:都是在琴聲中從容死去!面對清軍入關,堅守失敗城陷時,他在海雪堂抱琴而死。

在這個世界,盡管東虜的敗退、流賊的覆滅,讓鄺露不需要拋棄個人喜好,投身國家興亡大業中,但是他仍然有自己的堅持,就像他在從友人那裏得知唐王請求移國的機秘後,就做出了他的決定。

或許他蔑視傳統禮法,但是鄺露卻有他的堅持。

“你可知道,泄密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雖死無撼!”

面對友人的回答,陳子壯只是默默喝著酒並不出聲。

“集生,小弟再為你撫琴一曲吧!”

這時,琴聲響起,一時間,屋中只有悠揚的琴聲。

望著撫琴的好友,陳子壯長嘆一聲。

當初為什麽把那份奏折抄出來?

為什麽還把奏折拿給他看?

難僅只是因為兩人是知已?

難道自己不知道這已經違背了律令。

從一開始,自己就是不動聲色的利用了鄺露,想借他的手把此事泄露出去。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堅持。

鄺露的心裏恐怕也很很清楚吧!

一曲畢了,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話聲,家仆剛把大門打開,就闖進來一群兵丁。為首的軍官大聲喝道。

“陳子壯、鄺露在那!”

……

“王無罪,何至於封於萬裏之外!”

將報紙丟到地上,朱國強反問道。

“查出是誰泄得秘了嗎?”

“陛下,經查是禮部尚書陳子壯私抄奏折,於書房中被其友人鄺露意外發現,鄺露憑記憶強記奏折內容,然後私自將奏折內容傳給報社。”

宋學朱的話聲剛落,高弘圖就斥道。

“好一個陳子壯,居然敢私抄奏折,他就不怕朝廷的律法嗎?陛下,臣以為私抄奏折,當罰俸三個月……”

“臣附議!”

……

瞧著他們幾人試圖把陳子壯的罪給“飄沒”,朱國強冷笑道。

“罰俸,好一個罰俸,私自將奏折攜帶出官衙的大罪,到你們這裏,居然就只是罰俸而已,是他陳子壯不怕死,還是因為有你們護著,所以才有恃無恐!”

盡管內心極為憤怒,但朱國強也知道,陳子壯確實不怕死!

在另一時空中,陳子壯領義軍攻廣州失敗後,撤退到高明,率全城軍民晝夜防守,後來城陷被俘後,清廷鷹犬兩廣總督佟養甲以殺害陳的幼子相要挾逼降不成,惱羞成怒下,想了一條殺一儆百的毒計,對其處以慘無人道的“鋸刑”——就是將人從頭頂向下,鋸成兩片。但因為人的軀體晃動,無法鋸下去。據說,這時陳子壯對劊子手高喊:“蠢才,界(鋸)人需用木板也!”劊子手才領悟用鋸行刑的方法。甚至直到21世紀“界人須用板”的典故,仍在廣州流傳。行刑時,佟養甲“遍召廣州諸紳,坐堂上觀其受刑以懼之”,還兇惡地問道:“諸公畏否?”可是陳子壯依然罵不絕口,慷慨吟下絕命詩。

“金枝歸何處,玉葉在誰家?老根曾願死,誓不放春花。”

陳子壯真不怕死,骨頭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