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文官們的擔心

但凡是出遠門,往往都會帶一包家鄉的泥土,了解思鄉之情。

這一包從孝陵旁取來的土意味著什麽?

但凡是個都能猜出來啊!

可猜出來了,接下來呢?

事情是悟出來了,可是然後呢?

拿到那包土的第二天,朱聿鍵的接到了宮裏傳來的話——皇帝龍體欠安,讓他在禮賓館裏住上幾天,再召見他。

“陛下不願召見孤了!”

召來了韓霖之後,朱聿鍵滿臉都是苦色。

“陛下這是希望大王請旨出外啊!”

韓霖長嘆口氣,昨天王爺說出皇帝給的“禮”時,他就知道一切全完了!

只有遠行的時候,才會取一捧鄉土,陛下送土給大王是什麽意思?

不就是告訴大王,讓大王遠行嗎?

“請旨出外?孤就是要請旨出鎮藩國啊,陛下……”

突然,朱聿鍵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難,難道陛下是想讓孤請旨移國!”

有明一代,就國後又移國的可不止一兩位,那怕是朱聿鍵早就把南陽當成了老家,那裏有唐藩的宗廟在,只要皇帝流露出這個意思,他也必須得移國。

“移國,大王,要只是簡單的移國,陛下又何必如此啊!大王……”

看著大王,韓霖不禁長嘆口氣。

他雖說從不曾考中過進士,但卻也是山西知名的士人,這也朱聿鍵三顧茅廬請他出山的原因,原本韓霖以為,陛下想恢復太祖以藩王領兵屬理地方的祖制,而他也可以一展所學,可怎麽也沒想到,陛下卻另有安排。

想到這,他連連苦笑道。

“陛下,恐怕是等著大王請旨,移藩海外啊!”

“移藩海外!雨公,此話從何說來?”

朱聿鍵驚問道。

“孤,孤有何罪,要被趕到萬裏……”

他沒敢繼續說下去,上一個說這話的是誰?

是成祖的兒子,宣宗的叔叔,他最後怎麽死的?

烤死的!

真的烤!

被宣宗命人用三百斤重的銅缸將他扣住,然後在銅缸周圍點燃木炭,活活烤死在銅缸內。

朱高煦還是成祖的兒子,宣宗的叔叔,還是親的!

他朱聿鍵是誰?

區區一個唐王,估且不說血緣早就疏遠了,就是血血,血親也終歸高不過家國天下啊!

宣宗能烤死親叔叔。

那乾聖爺……再往下,朱聿鍵甚至都不敢想。

“因為王爺無罪,所以陛下才希望王爺自己主動提出來,主動上疏請旨移藩海外,陛下也好向天下交待啊!”

韓霖的分析,讓朱聿鍵沉默了好長一陣子,才慢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

“可我朝並無就藩海外的先例啊。”

“也沒有先帝子嗣在,遠藩襲位的先例啊!”

先帝子嗣在!

韓霖是的提醒,讓朱聿鍵的後背一涼,他立即明白了,陛下的目標不在他,而是先帝的子嗣尚在,他們還沒有就國,還沒有封國。他們只要還在大明,陛下必定是寢食難安。

怎麽辦?

要麽殺掉,要麽……海外,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問題是,陛下不能就這麽把先帝的兒子都封到海外啊!

但如果現在他唐王站出來,主動要求就藩海外,就是為君分憂。陛下以後自然可以順理成章的把先帝的子嗣封到海外去!

陛下可真是……真是!

有些話,心裏可以想,但不能說,稍一不慎,就可能招致奇禍。思索良久,朱聿鍵才說:

“看來,大明是沒有孤的立足之地了,只是苦了你了,韓先生……”

“小臣既是王爺屬官,理應追隨王爺!”

韓霖的心底盡是苦澀之情,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陛下居然會是這樣的打算。

“哎,韓先生……”

在心底感嘆著帝王之術,朱聿鍵對韓霖說道,

“就勞煩韓先生寫個奏折給陛下吧,莫讓陛下久侯。”

看著大王落寞的身影,韓霖搖搖頭,嘴角邊泛出一絲苦笑,心頭不禁湧出一股悲涼。心裏感嘆著,陛下的帝王之術,但卻又不得不斟酌用詞,無論如何,這事都唐王為國分憂,主動提出來的。

……

三月裏的南京,雖說不像正月時那樣大雪紛飛、滴水成冰,可這年月的三月,仍然帶著幾分冬寒。

身為三朝元老,內閣輔臣的李建泰剛從轎子上下來,一陣寒風迎面吹來,把他梳理得整整齊齊的大胡子吹得零零亂亂的。

“這江南的春風,也是一樣的刺骨頭啊。”

李建泰一面整理胡子,一面用他濃重的山西口音說道。

“聽說廣州今年也下了一場大雪,更何況是南京,快了快了,再過半個月,天就緩了。”

跟在他身後下轎的高弘圖慢悠悠回答。他也有一長須,只是不像李建泰須長過腹,只是剛過脖頸而已,所以才不至於被風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