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漢兒昨日血和淚

長壕!

或許是因為明軍不擅長野戰,或許是為了拱衛寧錦等地城池,所以明軍往往在城外挖出長壕,以鹿巖等物阻滯清軍,在清軍清理鹿巖等物時,躲在壕墻後方的明軍再以三眼銃、鳥銃等殺傷清軍。

不過,每每清軍都能以穿著雙層重甲的步兵破之。其實,清軍自己也擅長用戰壕,他們最擅長的就是以戰壕圍困戰術,為了防止城內的明軍與增援部隊夾擊,他們往往也會挖長壕圍圍困城池,歷史上的松錦大戰以及幾十年後雅克薩之戰,清軍大都使用這一戰術。

而剛剛趕到金州的清軍,同樣也在明軍對岸挖出了一道長壕,其實,他們挖長壕的目的再簡單不過,就是為了阻擋明軍反撲。一道看似簡單的長壕,有時候往往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護已方的安全。

而此時,身處長壕之中,關保盯著百丈外的明軍長壕,眼中充滿了疑惑。

“這和明軍的長壕不一樣啊!”

“可不是,你瞧,這夥明軍壓根就沒在壕墻前邊設鹿巖,按道理不會啊,你看山上的那麽多林木,雖說不是大樹,可用來當鹿巖倒也成啊。”

“那為啥明軍不用?你瞧他們陣前拉的,那是什麽?”

視線中,只能隱約的看到一根根木樁,木樁上似乎連黑線,那是什麽玩意!

“管他什麽玩意,一會咱們殺過去,只管和過去一樣,砍斷它就是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有傳令兵過來通傳,讓他們出發了。身為牛錄章京的關保立即大聲喲喝道。

“快,再披一層鐵甲,聽說這夥明軍火器厲害的很,大家夥小心一些!”

隨著一陣牛角號聲,長壕後那些內穿棉甲外披鐵甲的建虜重步兵出發了,披在黃色布面鐵裝甲外的鐵色的紮甲,在雪光中映著一層幽暗的光澤,他們的手中無一例外的拿著的利斧之類重兵器,和過去一樣,這些重步兵的任務,就是撕開明軍長壕前的鹿巖,盡管現在明軍的長壕前方並沒有鹿巖,但是那些的木樁和連接木樁間的鐵絲,仍然會阻擋大軍的進攻,他們的任務就是斬斷它們。

當他們一步步的朝著明軍的長壕走去時,在戰壕胸墻後方,手握火槍的徐臨山喘著粗氣,盡管他身後的鞭傷已經結了疤,但是隱隱的還是能感覺到傷痛,但更深的傷痛在心裏。

我是人!

我是人!

我叫徐臨山,家住……

又一次,想到被清軍焚毀的家宅,他的心底刻骨銘心的仇恨,更濃了幾分,握著火槍的手也握得更緊了!

“別急,等一會,等一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離遠了,打不準,等他們到了一百米再打!”

嘴裏叼著用紙卷的煙卷兒,孫茂才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看似冷靜的他,一邊吸著煙,一邊對身邊的弟兄們說道。

“大家都別急,就像咱們昨個在後頭練的那樣,眼睛盯著照門,壓著準星,瞄準了打……”

戰壕裏的兵,都是新兵,他們幾天前還是任打任殺的奴隸,現在,他們卻是戰士,或許他們沒有受過長時間的訓練,可“不再為奴”的信念卻在支撐著他們!

“我兒子,生下來就有足足六斤多的大胖小子,白白胖胖的大小子,長得可俊了,隨他娘,他娘,雖說不是大家閨秀,可也是書香門第出身……”

叼著煙,孫茂才一邊吐著煙,一邊悶聲說道。

“那天,我親眼看著秀蘭因為不願被建奴糟蹋,被建奴一刀砍死,我兒子,被他抓住兩只腳,轉著圈的甩到遠處的墻上,轉圈的時候,他哭啊、哭啊,然後‘咚’的一聲就沒聲了,那人叫努克哈,我記著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在講述著這一切的時候,孫茂才就像是在講著與他不相幹的事情似的,面上沒有絲毫的波瀾,不驚不怒

聽著孫茂才的話,周圍的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每一個人都能說出一大串自己的或是別人的故事,無一例外的悲慘至極,他們中的許多人甚至都不願意回憶那些。

“孫大哥……”

在徐臨山剛想要開口的時候,孫茂才又說道。

“我們家上下十三口,就活下我和三弟,老三不知道被建奴扔到那個莊子裏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可我知道,建奴欠下我們家十一條人命!我才殺了兩個,不算利息,他們還欠我們孫家九條命,呸!”

將煙蒂吐到地上,孫茂才盯著越來越近的建奴,然後笑道。

“你們說,今天,我能連本帶利撈回來嗎?”

“肯定能,孫大哥,他們還欠俺徐家上下一百多條人命哪!”

徐臨山咬牙切齒地說道,徐家可是大戶啊!上下百多條人命,就那麽沒了,這樣的仇恨,又怎麽能忘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