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頁)

穆明珠略有些意外,問囚室門外還未退下的獄卒,道:“你們不給他飯吃嗎?”

那獄卒忙道:“殿下明鑒,小的人並不敢苛待犯人。每日的粥都是按時按點送來的,只是李大人不肯用……”他忙又對李慶道:“大人您瞧,這是公主殿下來看您啦!您幫忙說句公道話……”

李慶盤著的雙腿微動,從草席上站起來,沙啞道:“是罪臣食不下咽,與他們無關。”

穆明珠笑道:“李大人這一副樣子,倒是比外面的災民看著還要淒慘些……”

獄卒已經關上囚門退下,齊雲站在李慶與穆明珠相對的墻角處,人隱在陰影中,手按刀柄,時刻留意著李慶的舉動。

穆明珠打量著李慶,徑直道:“陳倫是你害死的嗎?”

她來的時候已經有了推想。陳倫留下的密信中,證明他曾去過焦府,但不管是焦家的人、還是崔塵、凈空都在掩蓋這個簡單的事實。其中必有古怪。她詐崔塵,說自己為了好奇心破案。崔塵想出來的戲碼,便是給她送來證人,送來“兇手”。這李慶既然會被崔塵——甚至還有崔塵背後的焦家當成棄子,卻恰恰說明李慶與他們不是一路人。否則就算是以焦家的財力,能捧出一個揚州刺史來,投資也是不小的,不至於說棄便棄。

真兇要推李慶出來做擋箭牌,可以理解。

讓她感到疑惑的,卻是李慶的態度。

李慶聲音沙啞,道:“殿下可有證據?”

穆明珠便摸出牛青給她的“密信”,道:

“這是陳倫死前留下的密信,你是陳倫同窗舊友,應當認得他的筆跡——可有什麽說法?”她把那信在李慶面前展開。

李慶大略看了幾眼,便垂眸道:“事實如此,罪臣無可辯駁。”

“就這樣?”穆明珠盯著他,慢悠悠道:“你貪汙瀆職,其實都是小罪名,朝廷也不過關你幾日、要你吃幾天粥罷了。可是殺害朝廷命官,你是要以死相抵的——你就這麽認了?”

李慶道:“事實確鑿,罪臣自知難以逃脫,但求一死。”

穆明珠輕輕折起那封所謂的密信,在李慶面前來回踱步,淡聲道:“你希望被定了這死罪——你猜本殿是怎麽認為的?”她在李慶面前站定,把那折起的密信抵到了李慶胸口,目光如刀,直刺入李慶麻木的雙眸之中,道:“本殿認為,這封密信壓根不是陳倫臨死前寫的。這封信,是你寫的!”

李慶一愣,原本麻木的雙眸至此終於一動,失焦的目光也拉回來,落在了眼前這位小殿下面上。

穆明珠勾起一抹譏諷的笑,語速飛快,一字一句好似不斷射出的利箭,道:“陳倫當初能入了母皇的眼,就是因為這一筆好字。尋常人的字跡好仿,陳倫這等大家的字卻不好仿。遍揚州城中數過去,能短時間內仿出陳倫字體的人也屈指可數,你是陳倫同窗舊友,也是飽學之士,正是其中之一。這封信來到本殿手中之前,你的家人剛好來探望過你。常人都怕死,便是江洋大盜平時嘴上牛氣,真死到臨頭一樣嚇得屁滾尿流。你卻絲毫不辯駁,非但不為自己尋求生機,反倒是一心求死。你已是真兇的棄子,卻甘願赴死,為什麽?因為背後之人拿住了你的軟肋!是什麽?是你的名聲?你的名聲早已毀了。那便是你的家人了。”她盯住了李慶,確保自己每個字都透到他心中去,道:“李慶,本殿告訴你,你若是敢這麽死,本殿會叫你的家人生不如死!”

李慶渾身一顫,長久以來虛弱的身體一時受不了這樣大的精神刺激,竟有些神思恍惚。

他眼前一黑,緩緩坐倒在草席上,低聲喃喃道:“一人死,好過一家死。”

這是全盤承認了穆明珠的

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