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7頁)

“信呢?”穆明珠問道。

“就在草民懷中……哎唷,草民肩膀胳膊都碎了,拿不出來……”

齊雲從他懷中果然摸出來一封信,又是很小心得先檢查了那信,才呈給穆明珠。

穆明珠一面拆信,一面問道:“你如何知道本殿今日會來?”

牛青道:“草民不知道。只是草民聽說您最近常來大明寺督辦修繕藏經閣一事,草民進不去金玉園,也不知還有什麽地方能等到殿下,於是這幾日來都在大明寺中想碰碰運氣。今日見寺中眾和尚忙碌,說是殿下要來賞牡丹,草民見只有這一處牡丹還開著,便提前多藏了進來。不是草民有意要驚擾殿下,實在是殿下身邊扈從眾多,草民若不是提前躲進來,未必能見到殿下。萬一草民沒能見到殿下,反而給那背後害了陳倫大人的兇手知道了,草民豈不是也小命難保?”他雖然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但說起話來卻還口齒清楚、條理清晰。

穆明珠眯起眼睛打量他,就……很不像是養馬的出身……

“給他把胳膊接上,臉擦幹凈。”穆明珠淡聲道,低頭看那封信,卻見一眼掃過去,這信上的筆跡的確很像是陳

倫死前留下的那封密信。這封信要麽真為陳倫生前所寫,要麽就算是偽造——那也是極為熟悉陳倫筆跡的人所仿寫的。

此時齊雲給那牛青接上了胳膊,櫻紅也上前親自給他擦幹凈了臉。

穆明珠探身一看,不禁微微一愣,卻見這牛青長了一張清俊可人的臉,別說不像養馬的,甚至有些像是煙花之所的侍君。

她忽然失笑。

若說她此前還有三分信,現下卻是一分都沒有了。

世人都知道她好美色,也都願意投她所好。

穆明珠故意柔聲道:“可憐見的,從前沒遭過這樣的罪吧?胳膊還疼嗎?”

那牛青眼眶紅紅的,埋怨道:“殿下身邊這位拿刀架在草民脖子上的侍衛也太厲害了些。草民趴在那樹上一動不動,他忽然飛出一物打上來,把草民肩膀都給撞碎了。”

“沒那麽誇張,那是他的刀柄。”穆明珠一試便試出了他的根底,收了和顏悅色的模樣,她是個很少生氣的人,從前也只有齊雲天賦異稟能激出她的火氣來,現下卻的確有些不悅了。這揚州城中的人,實在沒有新意,從前送和尚給她,是侍君連夜剪了頭發扮的,連佛經都不通;如今又送了破案的重要證人給她,也是侍君扮的,受點疼有人憐立時便嬌滴滴起來,這哪裏像是養馬出身的?

就算是要騙她,至少也稍微培訓一下相關人員,拿出點專業素養來,不可以嗎?

穆明珠面色冷下來,道:“還有什麽要告訴本殿的?”

那牛青歪頭想了一想,搖頭道:“草民就是肩膀疼。”

“把他也帶下去,找個空屋子關起來。”穆明珠撐著額頭嘆了口氣,低頭看那封偽造的信,示意齊雲走過來,把那信遞給他,道:“你也看看。”

只見信上所寫,乃是陳倫懷疑揚州刺史李慶要對他不利,因為“積年舊怨,又添新仇”。

穆明珠問道:“你審過李慶了嗎?”

因揚州潰堤案,再加上陳倫之死,原本的揚州刺史李慶已經下了獄。

齊雲道:“底下人審過一次,他說的都是此前認了的罪狀,的確是

貪了一筆當初修渠壩的款項。至於審別的,還在等陛下的旨意……”因為李慶雖然入了獄,卻仍舊是當初南山書院考出來的學生,也仍舊有官身在,要對他用刑,得皇帝特批才可以,這正是本朝的刑不上大夫。

“他們這麽一鬧,倒是洗刷了李慶的嫌疑。”穆明珠淡聲道:“本殿得去見見這個人。”

“是。”齊雲應下來。

穆明珠擡眸看他,笑道:“你自然又是同去?”

“是。”

穆明珠想到方才他把人從樹上打下來的場面,因她上一世並沒有經歷過暗殺——雖然的確有人要暗殺她,但她提前死了,而且她本性裏有激烈好賭一把的因子在,所以有時候非但不懼怕危險,反倒會覺得刺激。然而現實一點來考慮,有齊雲這樣細心又有武力的人在身邊,她躲過暗殺的可能性要高很多。

齊雲在她的目光下不自在起來,低聲道:“現在走嗎?”

“不急。”穆明珠輕聲笑,忽然伸手摸了摸他腰間的刀鞘,道:“你方才那一招倒是很淩厲,幾時有空也教一教我。”

齊雲攥緊了刀柄,輕聲道:“是。”

穆明珠坐在石凳上,仰頭望著他,笑道:“除了一個‘是’字,齊都督還會說別的話嗎?”

齊雲愣一愣。

“本殿方才誇你呢,禮尚往來懂不懂?”

齊雲深深望著她,許多話湧到喉頭,卻吐不出口,只想一想,都叫他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