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季明景番外·余生遙遙慢慢相遇】(第2/4頁)

他說著又自己先妥協般搖了搖頭,“好吧。”

但季母不依不饒,“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那些話我都不屑啟齒,”她臉上露出憎惡的表情,“你一直都不談朋友,甚至連個人都不往家裏帶,知道的說你是忙成了和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哼!心理不正常!”

她撂下狠話,“明天,你什麽工作都得給我推掉,再去見見今天那個姑娘,要不然你就跟我去醫院,如果你再無緣無故找不著人,就別怪我和你爸用上強硬措施,逼婚也得給你逼出個所以然來!”

**

季明景不知自己是怎麽挪房間的,他只聽到一聲震天響的關門聲,像是換形式的嚴厲警告。

他仰面躺在床上,讓那酸苦的滋味能夠借重和吞咽的作用隱匿下去,不用放在舌尖味覺裏被動感受。

哪曉得,落進心裏只有更苦。

體已經累得不想動,他閉上眼,腦中條件反射細數明天的工作安排,陡然間眼皮一顫,又想起母親剛的話來。

她讓他明天相親,否則——就要去醫院檢查。

他們那麽好面子,真能幹得出帶他去醫院檢查的事?

如果去的話掛什麽科?男科?性功能?精神科?檢查是不是同性戀?話說這東西真能檢查出來嗎?

季明景一時竟沒忍住笑了,笑得連床都在抖,笑得終於讓眼淚彌漫上這片漆黑的視野。

他當然知道,同性戀不是病,但時至今日,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了。

他所在的家鄉,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二十年前有所省內知名大學在這裏建立校,各方面逐漸跟著大學城發展起來,之後升為地級市,愈發繁榮。

只是即便教育提高認知,同性婚姻也都合法,仍然有許多老人乃至中年人堅決固有觀念。

一部原因是,再合法能怎樣?再合法能生得出孩子嗎?本來就生育率下降,以後都搞同性戀去,人類都該絕了。

而另一部說辭更直截了當,稱陰陽調和是天地自然的規律,同性結合與倫理相背,總歸是非正常的,國家立法是被少數人煽動,早晚還得改來,就看著吧。

爭論一直都有,固然少數服從多數,但那少數確實存在,就比如他的父母。

季明景是在高一那年意識到自己的取向的,也是在同年,他兩個堂哥的事情被家人發現。

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季家算是市內有些聲望的家族,父親一輩四個叔伯兄弟都算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而兩個堂哥的其中一個還是全市最好重點中學的尖子生,保送清北的苗子。

可想而知最後的結局,自然是被打散,還散得驚心動魄,一走一傷。

季明景從小就在父母的耳提面命和三令五申裏長大,從那件事後更是天天面他們含沙射影的莫名指控和杯弓蛇影的嚴密監視。

他艱難守著自己的秘密,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學,以為終於能夠遠離那個讓人壓抑到極點的環境,駭然聽說母親要搬到他上學的城市陪讀,並且禁止他住校。

甚至因為學校要求生必須住校,她還親自去找了校領導。

季明景已經不記得別人憧憬中的大學生活,他是怎麽一天天過來的了,只記得他在同學眼裏性格孤僻,還是最不遭待見的時代媽寶男。

可他就是窩囊地,無法堅定拒絕,無法坦然承認,或許是已經習慣,或許是他自己心裏也在瞧不起自己,所以更不指望別人能瞧得起。

他沒有別的辦法抗議,唯有一點,在父母的雷霆震怒中,於大二那年轉了專業,挑釁般告訴他們他再也不想演戲了。

季明景現在憶,或許那句話就是個暗語,他不是不想演戲,他是不想在他們面前“演戲”,更是想用這一點小小的掙紮,替代另一場不可能打贏的戰爭。

可惜就這點掙紮最後也只維持到大學畢業,他還是進了演藝圈。

因為他在走投無路之後發現,去各地方進組拍戲,將是他唯一能短暫擺脫父母控制的機會。

再後來他掙了點錢,買了房子搬出去住,並為讓父母接受謊稱那是提前準備的婚房。

他本來要買在更大的城市,索性徹底遠離的,但父母提出他反正跟組都是要各地跑,房子買在老家還能幫助照顧。

他們的用意很明顯,往後季明景也是要在家鄉找個知根知底的媳婦,就在他們眼裏底下,所以沒必要去外地。

季明景只得將房子買在老家市內,他不常在家,即便如此母親也有理時時過來。

她表面上說是為幫他收拾家裏,偶爾晾曬被褥,但季明景萬萬沒想到,母親竟然還成了偵探,通過家裏的蛛絲馬跡偵察他有沒有帶過人家。

當發現沒有後,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兒子潔自好,而是兒子是不是有病。

“你明明條件又不差,怎麽可能沒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