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3頁)

而那件亮藍闊袖T恤,正面水彩斑點色塊拼成一個骷髏頭,與朋克風的潮範兒牛仔破洞褲搭配,脖子上掛著根指頭粗的長鏈子,令文斯不由自主想起高中時代隔壁班那幾個讓教導主任頭禿的問題學生。

看來就算十多年後,年輕人追逐肆意個性都是不變的。

問題學生露齒一笑,壞痞壞痞,“我說得沒錯吧?”語調上揚,似乎挺得意。

其實文斯上車時,曾短暫地注意過這位,並非因為他突出的長相和打扮,而是他隨身帶了一個很大的琴盒,身材又高,杵在過道的時候將後面人全擋住了。

後來乘務員和他溝通,給琴盒單獨找了個寬敞的行李架,一群人才得以疏散。

文斯當時看見那琴盒,猜測裏面放的應該是貝斯。

不過等都收拾妥當落座後,文斯就沒再去管這個人了,倒是現在,他突然和他說話,而且還聽出了他的手機鈴聲。

這手機鈴聲是個法語歌,文斯最近磕法語,找了很多來聽,這首相對冷僻,是他無意中發現的,試聽前奏就覺得特別喜歡,交了版權費下載整首,當即就設置成了鈴聲。

“你也聽過這歌?”文斯反問。

問題學生嘿嘿一笑,撥弄劉海,不無驕傲地,“這是我們樂隊創作的第一首主打歌。”

文斯驚訝,“你們……?”

無巧不成書,那這麽說來,這歌前奏裏那段非常贊的貝斯,就是眼前這問題學生彈的啰?

果然人不可貌相。

“怎麽?你不相信?”

文斯忙搖頭,“不,我信。”

“為什麽?”問題學生看來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

文斯指出,“你很愛惜你的樂器,能看出是真心喜歡音樂的人。”

問題學生哈哈笑了,一點兒也不謙虛地說,“那是當然!”

有音樂這個話題作引,旅途中的陌生人也能挺快熟稔起來,經過交談文斯得知,問題學生名叫肖廷宇,與他非主流的外表不同,這名字聽來甚至有幾分古色古香。

而他也的確是高中生,不過今年已經畢業了,趕在暑假尾巴來參加音樂節,隊友們昨天都已經到場,他因為臨時有事所以耽擱,現在才出發趕過去。

再一聊,原來那首歌的詞作者也是肖廷宇,文斯本來以為他能寫出這麽棒的詞,必定是精通法語,結果後來才知道,對方和他同樣也是個半吊子,說得最好的就是那幾句歌詞,還挺能唬人的。

“Toujours aour de nuit,我把它翻譯成永夜之愛。”

“聽著有點悲,但歌詞其實一點也不。”

“怎麽說?”

“夜色白曇,我心已安,風過得的聲響,吹向你彼岸,夜盡歡……表面上是寫分別的感傷,但字裏行間又有那種欣喜滿足,尤其和曲子一起,貝斯的音色不是那種自怨自艾,反而能讓人感到希望,因為並無永夜,必有黎明——”

文斯突然止住聲,意識到自己好像說得有點多。

肖廷宇卻激動地直拍手,“你說得太好了!”

他嗓門很大,幸而這趟列車上多是小孩子和年輕人,本就吵吵嚷嚷不得閑,除前排回了下頭,沒人注意這邊。

肖廷宇到底年輕氣盛,朝前座回頭的乘客揚了揚下巴,那人就縮回去了,大概是被“問題學生”嚇得。

唬完人肖廷宇又湊過來,興致勃勃地對文斯說,“其實你知道嗎?這首的曲子是改編自很久以前一首老歌,我非常喜歡,不知你聽過沒有,我現在放給你聽聽。”

文斯接過肖廷宇遞來的無線耳機,短暫等待後,鼓膜被震動,傳過一段旋律。

“那年我們十七歲/最愛到海邊/聊些悲傷的字眼/未來在口袋裏面/小胖唱傷心的歌/阿明不停的抽煙/才剛開始的初戀/動不動就說永遠

“總是以為時間會一直停在那一年夏天/現實讓我們不得不做些改變/我們像離開了起點/只能用力跑向前/卻來不及向青春說再見

“那年我們十七歲/愛情是我的一切/朋友就是全世界/不懂什麽叫明天……”

好熟悉的歌,文斯一時叫不出名字,可聽的時候卻仿佛能不由自主跟著唱出來,隨一字一句震動聲帶,舌尖微微發麻,感覺心都在顫。

“我聽過的。”他輕道。

“真的呀!這歌好老了,我周圍幾乎都沒有人聽過,好聽吧?我第一次聽就覺得寫得太好了……”

文斯聽著歌,思緒漸漸飄遠。

兩人聊音樂聊了一路,臨下車肖廷宇才想到要個微信,可不等他開口,文斯主動問,“能給我個聯系方式嗎?”

他笑著,半開玩笑,“等你們以後紅了,我就是老粉,只要發新歌都第一個聽的那種,所以……該有點特殊待遇吧?”

肖廷宇少年心性,對方又是美女姐姐,很容易就被捧著飄飄然,愉快給出手機號碼和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