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5頁)
“我不吃、我不吃……”他推開擋住視線的醫生,執著偏激的盯緊了前方忙碌的身影。
好像他只要這麽看著,他們就能很快的——
遠山忽然驚喜的喊道:“師父,找到了!”
寂靜的淩晨,只有老舊的錄像機緩緩轉動。
拍攝於1999年的錄像帶,畫面顯得陳舊失真,唯獨寧學文彈奏的琴音,伴著噪點雜音,泠泠作響。
寧明志微眯著眼睛,去看他的侄孫。
那時候,寧學文已經是個蒼白無趣的中年人,說自己成為了斫琴師。
可是那雙粗糙的雙手,笨拙彈奏的七弦琴的模樣,仍是叫寧明志皺眉。
他的琴聲還是那麽難聽。
和室的琴身清脆磕絆,總算是到了一曲終了。
寧學文如釋負重般笑了笑,擡起頭,像寧明志夢中的沈聆一般,微張了蒼白的唇。
他說——
寧明志瞪大眼睛,寧明志雙手顫抖。
耳邊全是寧學文清晰的話語,和他記憶之中的美好回憶截然不同。
“給我叫鐘應過來!給我叫他來!”
寧明志怒不可遏,發瘋一般在輪椅上砸出哐當響聲。
他顫顫巍巍的手指著錄像,說道:“這是假的,這是假的!”
鐘應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還以為老天終於開眼,一把火將寧明志給帶走了。
等他睡眼朦朧,聽明白遠山焦急的解釋,才幽幽回了一句,“哦,不去。”
他狠狠砸上房門,重新往床上一撲。
老不死的東西真會折騰人,大晚上的看錄像就算了,竟然還要他作陪?
鐘應想不明白,卑鄙無恥的家夥怎麽能如此理直氣壯,認為全世界都要圍著他打轉的。
載寧宅邸一夜慌亂,天還沒亮,連遠在市區的靜子女士都在門徒的陪伴下,趕回了老宅。
“師父一夜沒睡,不肯吃藥也不肯輸液,我們都要急瘋了。”
門徒一心為了大師,和靜子說話都聲音顫抖。
“靜子女士,您勸勸鐘先生,再這麽僵持下去,師父、師父他——”
靜子頭發蒼白,已是古稀老人,仍是要為自己固執的父親心力交瘁。
她點點頭,不去和室,轉身去了君子院。
偏遠僻靜的四君子園林,恐怕是這座老宅子唯一安寧祥和的地方,連景觀梅蘭竹菊都顯得靜謐清幽。
靜子行色匆忙,走到猗蘭閣門前,一眼見到了跪在門外的身影。
“遠山?”她驚訝過去問道,“你一直在這兒?”
遠山紅著一雙眼睛擡頭,聲音低沉沙啞的說:“鐘先生不願意去見師父,我又不敢獨自回去,靜子女士,您勸勸鐘先生……”
“好了好了。”靜子低聲安撫著他,“你先起來。”
遠山搖了搖頭,直挺著腰板,眼眶泛紅的看向緊閉的木門。
靜子沒有辦法,擡手敲門。
“鐘先生,您醒了嗎?我是載寧靜子。”
裏面靜悄悄的,仿佛鐘應聽不見也不想聽見,靜子皺著眉,低聲說道:“我已經聽人說了,父親連夜找出了學文的錄像,看了整整一夜。您若是和我去一趟,我便勸說父親,將這些錄像整理出來,一並交給您……”
她還想仔細籌謀,說點兒鐘應可能會心動的話,卻沒想到大門輕響,打了開來。
“鐘先生!”
備受關注的鐘應沉著臉色,走出猗蘭閣。
他垂下視線,見到跪了許久的遠山,心中盡是冷漠冰涼。
“遠山,站起來。”
他來到日本,沒有一日舒心順暢,只見到滿滿的刻板規矩之下,掩蓋的齷齪肮臟。
“帶路吧。”
遠山的腳步急切,似乎並不介意自己跪了許久,只為能夠領著鐘應趕去和室,感到高興。
“師父,鐘先生來了。”
他跪得容易,聲音輕快。
鐘應隨後進入室內,與他擦肩而過,都能聽出他言語裏的欣喜若狂。
可惜,鐘應高興不起來。
面前的寧明志一夜未眠,臉色灰敗頹然,在氧氣管的輔助下,呼呼喘著氣。
這醜陋狡詐的老人,一雙眼睛纏著淚水,奄奄一息的說:
“你看看你爺爺……你看看他……”
寧明志的話,仿若指責,仿若告狀。
鐘應懶得去猜測他的心思,視線一轉,就能見到電視機裏久違的爺爺。
那時的林望歸還沒有重病,看起來年輕許多,笑容溫柔。
鐘應凝視著他,緩緩坐下,身邊的致心趕緊從頭開始播放,讓鐘應能夠看得清楚。
錄像緩緩前進,只見年輕許多的林望歸笑著走到了眼熟的七弦琴前,聲音清朗的說道:
“最近跟一位朋友研究樂譜,學會了《猗蘭操》,正好彈給您聽。”
他神色靦腆,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絲謙卑的討好。
鐘應見他左手指尖按弦,右手挑弦起音,確實是沈聆留下的《猗蘭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