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阿姨的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她提起耳朵,湊在門前細心聽了一會兒,沒能察覺出任何聲音,她忽然緊張地捂住了嘴。
對了,她忘記今天選手們早起去打比賽,還以為和往常一樣,中午才爬起床一直訓練到晚上。
選手們肯定是要睡覺的。
她很可能已經吵到他們了。
阿姨心中一陣懊悔,低頭在群裏發了一條消息,躡手躡腳地離開走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房間門輕巧地關上,碰出一聲悶響。
穆白才感覺掩在唇上的手緩緩離開,紀澤在他身前直起身,拇指擦過唇角。
他掩著臉,側過頭去,不敢去接觸紀澤的視線。
渾身都是軟的。
四肢綿得擡不起來,腦子裏回蕩的還是剛才一瞬間的震撼,身上的觸覺和阿姨忽然停駐的腳步聲混在一起,穆白感覺自己要死在這張床上了。
紀澤幫他穿回褲子,語調裏添了幾分讓人浮想聯翩的沙啞:“怎麽哭了……不滿意?”
穆白這才發現,臉側又多了一團小水坑。
他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哭的。
穆白霎時間紅了臉。
累的明明是紀澤。
……你也好意思哭。
他連忙擦幹凈臉上的水珠,搖搖頭:“沒有,很滿意。”
紀澤啞聲笑笑:“那就是舒服得想哭?”
穆白:“……”
他被這一番話問得羞臊不堪,一半是紀澤話語中難掩的調笑,另一半是……
紀澤說的是事實。
穆白擡起濕漉漉的眸子,從床上直起身,大膽地去親吻紀澤的唇瓣,然後就照貓畫虎地扒拉紀澤的褲帶,動作無比生疏。
紀澤站著的地方背光,窗簾一遮幾乎什麽都看不見,穆白弄半天都解不開扣子。
反而只是毫無章法地在上面亂蹭著,也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麽東西。
紀澤擡手,壓住小中單不聽話的指尖。
“別動了。”紀澤的聲音聽上去竟然比方才更沉:“你真想明天下不來床?”
穆白手指忽地僵住。
“可是我真的不會……”穆白感覺自己沒用得不行:“你教我。”
他的聲音很輕,在旖旎氣氛尚未退盡的房間裏朦朧地響起,一如既往地坦誠,卻坦誠在了不恰當的時候。
像是渾然不知自己闖入黑森林的小鹿。
紀澤深深呼吸。
“到時候還得打訓練賽,別說不出話……”紀澤終於松了個口子。
穆白心中有瞬間的雀躍,紀澤擡起手來,握住他的手緩緩下移,掌心燙得可怕。
像是有團火在燒。
“然後呢?”穆白不敢亂動,擡頭找尋紀澤的蹤跡,虛心請教。
眼睛忽然被蒙住。
“隨便你。”紀澤別開臉,眼中某種黑色沉蘊得恍若漩渦,隱忍得難受。
“……不要看著我,就行。”
*
半個小時後,兩人帶著衣服,一前一後分別進了兩處浴室。
還真是一塊上廁所了。
水聲淅瀝,穆白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自己洗了幹凈,像抹布一樣甩到床上。
很困,很累,手酸得幾乎擡不起來。
他沒有想到,做這種事,也是那麽辛苦的活計……
原本的精力瞬間清空,連打兩個BO5都沒有那麽疲倦,只想立馬睡上一覺。
穆白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強撐著擡起眼皮,等到房門被打開,人影輕聲踱了進來。
紀澤放下毛巾,偏頭看了被窩裏露出的小腦袋,問:“還不睡?”
他身上換了件簡單的黑色襯衣,露出兩根修長好看的手臂來,如果忽視腕上換上的新紗布,足以讓大多數年輕男孩女孩怦然心動。
穆白只看了一眼,疲憊的身體硬是又燃起小火苗來,嚇得他當即往被子裏縮了縮。
“你還沒回答我。”穆白悶聲道。
紀澤是真的沒想起來:“回答你什麽?”
穆白:“……”
他感覺自己問了好多遍了。
紀澤順著他的視線,目光在自己的手腕上落下,了然地拉下了衣袖。
剛才自己給自己上藥,忘記順手扯回袖子。
這次他什麽都沒有隱瞞:“準備手術,可能好,可能壞。”
穆白敏銳地捕捉到那個好字,眼睛微亮:“能治好?”
紀澤搖搖頭:“不完全。大致是能支撐我打完s賽。現在這種情況下去,我打完這次淘汰賽都很艱難。”
已經那麽嚴重了嗎?
之前打春季賽決賽的時候,他知道紀澤很不舒服,卻沒想到,已經到了再打一局BO5都困難的地步。
“知道了。”穆白點頭,“一次S賽,足夠了。”
紀澤笑:“足夠什麽?”
“只要我們分到不同半區,我都會堅持到決賽來找你。”穆白擡眸,宣誓般說道:“我想跟你在S賽舞台上對決一次……無論是輸是贏,我都會記在心裏。”
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