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長記性了嗎?

余嘉藝沉沉地閉著眼睛,他能感覺到自己陷入了夢魘之中。他只能用嘴巴呼吸,胸腔上像是壓了塊巨石,他把新鮮的空氣吸入,再次呼出來他的氣經過滾燙的呼吸道,也不可避免地變得熾熱。

他的腦袋很沉,在昏迷與清醒間掙紮,余嘉藝在這個狀態之下,還是聞到了濃郁的烏木香,讓他不自覺地畏懼,卻又難以抑制地靠近的烏木香。

夢是碎片式的,余嘉藝被拽進了夢境當中,他的表情瞬間變得難受起來。

余嘉藝夢到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以前的冬天還會下大雪,雪花鋪在地上淺淺的一層。

他獨自一人穿著小棉襖,沒有戴圍巾也沒有戴手套,雙頰在雪地當中被凍得通紅。

那時候的感覺與現在有些像,頭暈眼花,呼吸灼熱。余嘉藝剛上小學,脖子上都還沒來得及系上紅領巾,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校門口。

余嘉藝低著頭,他迷迷糊糊地知道,應該是他的爸媽把他給忘記了,因為家裏已經有了新的小弟弟,是一個Alpha。

他還很小,所以余父余母說要多花時間陪他,可是余嘉藝想不明白,為什麽他還小的時候從來沒有人陪過他。

最後他是被下班的老師發現,老師是個很漂亮的女老師,彎著腰很耐心地問了他家的地址。

余嘉藝回到家之後,就看到了站在客廳裏抱著他弟弟的余父余母,他們的表情愣了一下,最後只是平淡地問了一句“回來了?”

他在外面站了太久,回到家沒多久就發了燒,房間外的燈早就都暗了下來,余嘉藝自己踩著椅子,從櫃子裏把藥翻了出來。

從這件事情以後,余嘉藝迷迷糊糊地意識到,他喜歡他的爸媽是沒有用的,他的爸媽不喜歡他,他們只喜歡弟弟。

他一個人把自己藏在厚重的被子裏,藥效作用得很快,他暈乎乎地就失去意識昏睡了過去。

幸運的是他那次發燒沒有特別嚴重,但余嘉藝還是睡得很沉,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睡覺,但可能沒人知道,他最開始的時候是怕黑的。

他會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就算把頭和腳全部藏在被子裏,余嘉藝也沒有安全感。

但人總是會被迫適應環境,就比如現在的他一點也不畏懼黑暗,他的眼睛緊閉著,現在的余嘉藝只想睡覺。

只有睡覺會讓他好受一點。

余嘉藝覺得自己仿佛躺在火山口,渾身上下的熱意似乎全都是從骨縫間滲出來的,他隱約聽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從很遠的地方。

是他很熟悉的聲音,余嘉藝試著張了下嘴,但他此刻只能發出難受的悶哼聲,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余嘉藝!”

他的肉體仿佛與靈魂剝離開,又像是遠飄的船,怎麽樣都回不到岸邊。

余嘉藝艱難地喘著氣,他聽到了慌亂的腳步聲,他的意識迷蒙,根本無法做到操控自己的身體,只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扶起。

他的胸前被一擱,應該是被人背了起來,余嘉藝的嘴唇無意間刮過那人的耳垂,他的體溫像冰,余嘉藝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身上貼。

“陸初璟……”

余嘉藝知道背著他的人是誰,他的聲音含糊不清,很沙啞:“……我好難受,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陸初璟的聲音他已經聽不見了,他只能模糊地感受到,陸初璟應該是在哄他。

等余嘉藝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醫院裏了,還是在安靜的單人病房裏,他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右手上掛著點滴。

或許是因為今天精神不振的緣故,余嘉藝總覺得點滴打進血管裏的時候也有點疼。

他身上的衣服還是陸初璟幫他套的,很寬松,應該是他隨手在床上拿的,衣服領口松垮地掉了下來,余嘉藝微低下頭,瞬間看到了鎖骨處的痕跡。

余嘉藝的喉嚨發幹,不太舒服地把衣領攏緊了些。他知道,被衣服蓋著的地方更加慘不忍睹。

他現在哪裏都疼,躺著不舒服,坐著更加不舒服,就連眼皮也腫了起來。

余嘉藝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濃重的烏木香,像是熟透了的櫻桃,從他的身體由內而外地滲出來。他像是往身上打翻了瓶烏木味的香水,實際上他的身上的烏木香重得甚至比這還要來得過分。

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但旁邊的椅子拖開著,很明顯有人坐過的痕跡,毫無疑問是陸初璟原本在這邊陪他,但現在卻不知道去哪了。

余嘉藝扭動了下脖子,就連脖頸連著肩頸處的那塊也是酸痛的,他的身體現在不像他的身體,比年邁的機器還要來得僵硬與遲鈍。

他的目光盯盯地放在門把手上,余嘉藝的心裏有種強烈的不安感,陸初璟的易感期算是過去了,但他們似乎也沒有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