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許出院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時舟當場懵在原地,呆愣保持著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

看著灑落一地的藥,其實他一直都想錯了。秦宴城之所以死的這麽突然,之所以死於這麽一個致死率並不太高的急病,其實並不是命運安排,唯一的原因就只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秦宴城曾經那句指代意味不明的“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絕人”,其實本來概括的就是他自己。

直到坐在搶救室外,時舟還是覺得有些發懵,大腦空白,內心深處最恐怖的記憶被勾了出來,似乎有無形的手攥住他的心臟,讓他恐懼的難以呼吸。

手腕上仿佛還殘存著秦宴城手指冰涼的溫度,以及他那想要攥緊卻又使不上力氣的掙紮。

秦宴城昏迷後靠在時舟的懷裏,渾身都是冰涼的,以至於讓時舟不得不戰戰兢兢地一次次去試他到底有沒有在呼吸。

救護車來的時候,時舟的手還貼在秦宴城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

無論怎麽想,他始終不能理解秦宴城摔藥的舉動。

那行為的確明顯是在求死,但他不信秦宴城會突然輕生,至少平時在生活中,秦宴城並沒有任何要打算自殺的意思,除了有點諱疾忌醫、有點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其他一切都很正常,活的還勉強算是認真。

時舟總開玩笑偷偷吐槽秦宴城是“精神病”,但只是嘴上說說,心裏一直以為他只是脾氣怪異、性子冷淡了些,從沒想過他真的可能是精神有些醫學概念上的問題。

由此,秦宴城在原書裏就不是哮喘突發意外死亡的,或者說,是死於哮喘,但卻不是意外。

在原本的世界裏,在沒有時舟這個變數的世界裏,秦宴城在覺察到自己發病後,竟然沉默的放棄了自救的機會,在窒息的痛苦中冷靜走向死亡。

一個女醫生焦急走出來:“家屬呢?你是不是他家屬!”

時舟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快,到底是不是?能不能簽字?”

“我是家屬,我是他......弟弟,我能簽字。”

時舟在病危通知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那醫生在旁邊說:“你做好思想準備。病人急性心絞痛合並惡性心律失常,有心臟驟停的風險。”

時舟本就腦子發懵,她說了不少話但是時舟基本沒有聽懂,唯有心臟驟停四個字分外清晰,簡略來說就是會死,秦宴城他可能就這麽死了,

時舟頹唐的坐回椅子上,雙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原主的身體淚腺發達,搓著搓著就覺得掌心溫熱潮濕,眼淚一滴滴掉下來。

本來就知道秦宴城會犯病,按理說明明早就做好了心裏建設。

他害怕身邊的人死亡,害怕這種急病,更害怕坐在救護車和急救室門口的感覺。

他仍然記得上次他坐在這樣的椅子上的情形,不知道究竟等待了多久,只覺得被恐懼和焦慮包裹住,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最後,醫生推門走出來,慢慢的擡起手來摘下眼鏡——“對不起”三個字如驚雷炸響,直接炸的時舟幾乎忘了一切,甚至當場發飆,歇斯底裏的怒吼狂喊。

如果不是好哥們緊緊拽住時舟,他可能要暴跳如雷的沖上前給那個醫生來個過肩摔了。

他不是不懂事的混球,事後冷靜下來,他也明白自己遷怒的行為到底有多操蛋多欠打。

但當時一切理智都仿佛是個屁,宣布他哥哥死亡的醫生就像死神一樣突然降臨,時舟絕不能接受他哥就這麽沒了。

時黎那年也二十七,和秦宴城一個年紀,還這麽年輕,這麽突然。

連簽兩張病危通知書。

時舟一瞥窗外,天邊已經微微露出魚肚白來,金紅色的曙光點燃天邊的雲層。

手機突然響了,是他在啟興的便宜經紀人李程在電話那頭問:“時舟,你是住在四季春城嗎,我找人送你去機場吧?”

時舟沒來得及開口,搶救室的門打開。他的心驟然一緊,攥緊的手心隨即沁出汗水,心臟怦怦狂跳,生怕“對不起”三個字再次上演。

“你是病人家屬嗎?”

時舟急忙站起身:“他怎麽樣了!”

李程在電話那頭疑惑的豎起耳朵聽著。

時舟意識到電話沒掛,於是潦草的說了句:“秦宴城病了,我去不了,你隨便換人吧,違約金我會付。”繼而掛了電話。

聽到醫生說“暫時脫離生命危險”,再觀察半天就能轉普通病房,時舟這才長舒一口氣,仿佛心頭千斤重的石頭“轟”一聲重重落下。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因為驟然放松後無數情緒上湧而不由自主地戰栗了一下。

三年前的時舟渾渾噩噩,什麽都不懂的麻木而手足無措地坐著看他們辦理各種手續,此時他已經能迅速平緩心情,一邊繳費一邊打電話給白然,要個號碼好聯系秦宴城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