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2頁)

即便心中在說服自己徐徐圖之,徐墨懷轉身便命人去查清女冠的身份,等到蘇燕回到慈雲觀後,在一夜之間用一千兵馬將這山腳牢牢圍住,便是蘇燕長了翅膀也難以在他的掌控下飛出去。

慈雲觀是被悄無聲息圍住的,觀中四人不曾發覺半分。

蘇燕夜裏和她們在院子裏乘涼,一直忐忑不安地生怕會有變故,等了許久也沒等來徐墨懷提劍找她算賬,便漸漸安了心當做無事發生。夜裏洗漱過後,她端著盆將水潑出去,瞥見院門前一抹身影,嚇得立刻去叫張真人。

因為慈雲觀都是女冠,不乏有心思齷齪的無賴想要欺負人,蘇燕還以為是碰到這種混賬,叫了張真人後還去灶房拿了根柴火棒。然而等她再折返回去,那人影早就不見了。

——

蘇燕拋下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冒著被凍死在河裏的危險也要離開,卻只能過上粗布麻衣的日子,住在深山野林中辛苦耕作,她過得實在不算好。

至少在聽到蘇燕與幾人說笑之前,徐墨懷心中是如此想的。

可他沒想到蘇燕在此處過得很快活,她不再神志不清,笑聲也與在宮中的時候不同,在離開他的日子裏,蘇燕反而有了神采,似乎他的出現於她而言是一道劫難,將她本能擁有的安寧日子無情撕碎。

他已經不能再承受蘇燕又一次消失,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跟她一樣發瘋,如今蘇燕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卻只敢在她附近徘徊著不敢上前,唯恐驚擾了蘇燕,又讓她變回從前神志不清的模樣。

倘若將蘇燕逼得狠了,她興許會死在他面前。

只要她不走,只要她尚在人世,一切都還來得及。

在慈雲觀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時,徐墨懷才拖著酸麻的腿下山。

他依舊命人暗中守住這座山,以免蘇燕察覺到什麽會偷偷溜走。

過了一陣子,蘇燕才察覺到慈雲觀的香客明顯多了起來,且捐起香火毫不吝嗇,也不知是不是觀裏供奉的神仙較為靈驗,傳出去後引了人前來參拜。

然而接連幾日,蘇燕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古怪感,仿佛時常有人在暗處窺視她。

真正發覺到徐墨懷的存在,是因為她夜裏聽到了一聲極輕的咳嗽,像是悶在喉嚨裏發出來的。

蘇燕霎時間脊背發寒,連腳步都亂了,不斷地想寬慰自己是風吹落葉的聲響,然而心裏再如何說服自己,也還是慌亂到一整夜無法入睡。

倘若當真是徐墨懷,他怎麽可能會忍著不將她綁回去。

皇宮離慈雲觀這樣遠,他一個皇帝總不可能日夜不休只為了守在此處。

蘇燕本是想寬慰自己,然而徐墨懷卻仿佛是知曉她已經發現,索性連最後一絲顧慮也沒了,白日裏也會到慈雲觀來,甚至還被趙真人撞見了一次。

蘇燕知道逃脫無望,也自暴自棄了起來,即便知道徐墨懷就在附近,也不再想著離開,繼續恍若無事發生地過日子,就看他能裝模作樣多久。

連著很長一陣子,徐墨懷都會到慈雲觀來,有時候來得早,有時候日暮西沉才到,即便是下雨也照常上山。慈雲觀中的所有人都發現了他,也知曉他與蘇燕有了一段孽緣,心照不宣地陪著蘇燕無視他的存在。

他似乎也沒有旁的目的,只是為了來看蘇燕一眼,確認她還在此處不曾離開,在觀外站多久也沒有定數,時而久時而短。

蘇燕也從一開始的絕望與慌亂,轉變為習慣以後的疑惑與不耐煩,就好似有一把刀懸在頭頂,也不知何時會掉落。

徐墨懷來了許久,始終不曾主動開口與蘇燕說話,二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過了一段時日,連著兩日徐墨懷不曾來慈雲觀,等他再到的時候卻沒有在觀中看到蘇燕。趙真人見他眼中布滿血絲,眼下泛著青黑,整個人陰森又憔悴,看著實在有些可怖,不等他發問,她便主動說:“瑜娘在山上摘木奄子去了,估計要等會兒才回來。”

徐墨懷的神情松軟了下來,微微點了下頭,站在原地等蘇燕回來。

趙真人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他垂下眼,語氣還算和善。“我是她夫君。”

趙真人了然地笑了笑,嘀咕道:“那你肯定做了不少壞事。”

徐墨懷沒有反駁,等了好一會兒蘇燕才回來,他眼神微動,目光緊跟著她。

兩人難得正面撞見了一次,蘇燕對上徐墨懷的眼睛,目光裏已經不再是心虛與恐懼,反而是因為自暴自棄,在看他的時候眼裏都帶著惱火。

她腳步很快,低著頭想裝作沒看見,迅速地從一旁繞過去,徐墨懷眼看著她離開,依舊沒有出聲,只沉默地停駐片刻,取出一封信放在地上後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