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2頁)

常沛面色慘白,立刻吩咐人緊閉宮門,想法子另尋小門逃走,另一批人則留下打探清楚。

馬車中的蘇燕察覺到異常,探出身子想要詢問清楚,被李騁一把推了回去。

他握著韁繩的手極為用力,語氣卻帶著點慌亂。“應當是徐墨懷一派的舊部,他早就死了,一群人不成氣候,又有何懼。”

洛陽分明是王氏把控著,丁點風吹草動都能傳到他們耳朵裏,如何人都到了宮門前他們才知道。

突如其來的兵馬將行宮團團圍住,常沛的人手在此刻宛如螳臂當車,只好四散著逃難,去尋找行宮中的出口。

倘若當真是徐墨懷的舊部還算小事,李騁的人馬不需太久便會趕來解圍,常沛同樣早在洛陽備好了人手。

很快去打探的人慌張追趕上來,常沛聽完後面色陰沉到可怖,望向李騁的目光仿佛要將他吃了一般,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

“無知豎子!蠢貨!混賬東西!”常沛連罵了好幾句,李騁的面色也要繃不住了。

蘇燕看到常沛氣得面色漲紅,幾乎已經得到了答案,驚疑道:“他是不是沒死!”

常沛怒瞪著李騁,胡子都氣得微微抽動,並未搭理蘇燕的話。

一瞬間,蘇燕如釋重負,可緊接著又不免慌亂起來。是她出賣了徐墨懷,如今他好端端地活著必然要興師問罪,從前那些糾葛也便罷了,如今卻實打實地要害他性命,他如何還能手下留情。

蘇燕心底難以抑制地漫起一陣恐慌,面色不比李騁好上多少。

好在李騁也算經歷過風浪的人,立刻將她從馬車上拉下來,催促道:“不想死就跟著我走。”

常沛辛苦百般謀劃,只因李騁的疏忽功虧一簣,將他碎屍萬段的心都有了,然而事已至此,他竟生出一種聽天由命的淡然來,總歸到了這個地步,他早已沒了逃的必要,不如最後再奮力一擊,與徐墨懷的外祖聯手,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李騁從不是負隅頑抗的人,他還年輕,日後總有機會從頭再來,不會同常沛一般蠢到留下等死。

洛陽的行宮中同樣有許多出口,徐墨懷必定來不及堵上所有出路,他依舊能帶著人逃出去。

蘇燕走到一半便後悔了,她若是跟李騁走了,興許死得會更快,不如向徐墨懷求情,告訴他自己的苦衷。然而李騁卻不給她反悔的機會,蘇燕不肯走,他連拖帶拽的將她帶離。

等他們趕到行宮的西門時,果不其然已經有了看守。李騁帶著部下一番廝殺,鮮血四濺,蘇燕一邊躲避,一邊嚇得驚呼,心都要從嗓子眼兒裏蹦出來了,衣衫上都是腥臭的血。

李騁本就瞎了一只眼睛,如今面上也濺了血,顯得他更像是一個惡鬼。

好不容易在此處殺出了一條血路,李騁拖著嚇到腿軟的蘇燕往外走,正好與一隊趕來捉拿他的兵馬對上。

徐墨懷就坐在其中的一匹駿馬上,背脊依舊挺直著,他衣不染塵,高高在上,俯視著狼狽不堪的他們。

哪裏是什麽焦屍,他分明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傷到。

蘇燕對上他泠然的一雙眼,心上莫名震了一下,仿佛被什麽重重地砸了下去。她收回眼不敢再看他,忽然之間變得無地自容起來。

他分明沒有事,甚至還從容地帶人平亂,那麽這些時日所發生的一切又算什麽。

蘇燕心裏隱約想到了什麽,又不敢朝著那處想下去。

脖頸忽然被冰涼的東西抵住,她不敢亂動,脖子微微後仰,李騁冷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我走,亦或是我帶著蘇燕一同死。”

徐墨懷面無表情了好一會兒,目光落在不敢看他的蘇燕身上,緩緩扯出一抹滿是嘲弄的笑。“你憑什麽以為,朕會為了一個背叛朕的女人放過你。”

他接過侍從遞來的長弓,手指從箭矢上摩挲而過,仿佛在思量著什麽。

蘇燕緊抿著唇沒有吭聲,她抑制不住地發抖,卻還是將眼淚給忍住了。

“也不知該說你們誰更蠢的好,竟真的相信,朕會將性命交付到一個女人手上。”徐墨懷面上帶著笑,眼底卻是一片漠然。

寧清坊是騙人的話,蘇燕也是他留下來的誘餌。他自幼經歷過數不盡的背叛,自然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即便溫存後情意款款說出的話,也不見得都是發自真心。

分明是七月流火的日子,暑熱尚未退盡,蘇燕卻覺得自己置身寒冬,身上冷得厲害。

路上的時候她還想跟徐墨懷說上兩句好話,此刻卻仿佛成了一個啞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緊接著,她聽到徐墨懷用近乎殘忍的語氣說:“與其讓你殺了她,不如朕親自動手。”

蘇燕終於朝他看了過去,最先看到的是他拉開的弓,以及對準她的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