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第2/3頁)

李騁走後,蘇燕一直忐忑不安地等著消息,然而左等右等,既不聞徐墨懷的死訊,也沒有人來救她出去。

而她最不安的是,自己心中竟在隱隱希望李騁敗在徐墨懷手上。倘若兩人必定要死一個,那她想也不想便會選擇李騁,她怨恨徐墨懷,卻從未想過要他去死。

可世上的事大多不遂人願。

隔了沒幾日,蘇燕坐在屋子裏喝藥,李騁突然一腳踢開了殿門,沖進來將她一把抱起來,欣喜若狂道:“我殺了他!蘇燕,我們勝了,任他再詭計多端,還是死在我手上!”

蘇燕的藥碗被打翻,苦澀難聞的藥湯灑了他一身,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抱著蘇燕,神色癲狂道:“他重傷躲在寧清坊,我們輕而易舉便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你知道他怎麽死的嗎?”

她面色慘白,咬著唇不應聲,而李騁依然在說:“他寧死不跪,放火自焚而死,燒成了一個焦炭……可惜我不曾親自前去,否則必將他的眼睛生生剜下,再碎屍萬段丟去喂狗。”

蘇燕聽不下去,她腦海中幾乎浮現出了李騁所說的畫面,下意識幹嘔了一下,李騁反被她的反應逗得哈哈大笑。

她推開李騁,俯身拍著胸口平復氣息,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你哭什麽?”李騁突然問。

蘇燕愣了一下,隨即伸手摸向了臉頰,果真摸到一片濕潤。這點眼淚仿佛刺到了她一般,她迅速收回手,無措地望著自己的指腹。

她哭什麽?

徐墨懷死了她該拍手叫好,她終於得償所願了,自然要笑。

蘇燕想扯出一個笑來,卻覺得整個臉都僵住了,做不出什麽表情。

她冷著臉回答:“我高興得哭了不成嗎?”

誰叫徐墨懷自作多情,將他的行蹤要告知她,被她出賣豈不是理所當然。

蘇燕如此想著,卻依舊覺得胸口仿佛壓了塊巨石,怎麽都喘不過氣。

李騁在她面前走來走去,不斷地說著日後如何。

“徐墨懷死了,長安很快便能推舉新帝上位,有異議者一並殺之,總歸他死了,手眼通天又如何,誰都想殺他,連他的親友都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連他心愛之人也巴不得他死,這樣的人早該死了。”

蘇燕盯著被折斷的那根手指,說道:“你說好放我走。”

徐墨懷死了,她不用再東躲西藏,也不用改名換姓,可以安安生生地過日子,日後再嫁個好人家,生一雙兒女,一家人和和睦睦,這些什麽爭鬥跟她再也沒幹系了。

徐墨懷遇刺身亡的事被迅速傳到了長安,朝堂亂成一片,多數人不相信他會死得這樣輕易,紛紛要求徹查,而常沛之流早有準備,用提前核對好的說辭應付對方,而後再推選徐墨懷不過六歲的堂弟為上位。

朝中老臣為此吵得不可開交,各大世家也紛紛爭論不休,然而洛陽士族以王氏馬首是瞻,徐墨懷在自己外祖手底下出了事,又能怨得了誰。

徐墨懷屍骨未寒,便有人想著把持朝政,推選一個稚兒為心底,可謂是將謀逆之心明晃晃地掛在臉上。然而事已至此,皇帝都死了,他們再為此爭論又有何用,新帝遲早要選出來,再徹查下去只會鬧得無法收場。

宋箬不肯相信徐墨懷真的死了,堅決不肯回到長安,常沛看她是王皇後親女的面子上,對待她也算親和耐心。而宋箬也是個識時務的人,即便知道了常沛與外祖可能害死了徐墨懷,也沒有對他們惡言相向。

唯獨蘇燕,常沛一直想殺了她。尤其是知道她如此地輕易背叛了徐墨懷,心中便覺著她不過是個平庸至極的女人,忍不住生出些對她的鄙夷與不屑,對喜愛這樣一個無知村婦的徐墨懷更覺得可憐。

徐墨懷會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在一個女人身上,本就是件極為可笑的事。

即便常沛得到了他死訊,心中也依舊覺得不安,恍若一切都是虛幻的泡影,只因他死得太過輕易。

他本無心要殺他,即便二人之間有仇,多年的師生情誼也並非不曾讓他動過惻隱之心。何況他在徐墨懷身邊已久卻始終平安無事,又十分得他賞識,早已沒了追究當年事的必要。

他可以從此忘記一切,一心輔佐徐墨懷當個明君。

偏偏徐墨懷要深挖過去,不肯將那些舊事藏在心裏。

自徐墨懷從相州回到長安,便已在著手要對付他了,遲早他煽動李氏與恒王造反的事會被他知曉。

蘇燕已經得了李騁的保證,他說了會送她走,讓她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她似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日子,可她仍然覺得自己陷在噩夢裏出不去。

常沛要送她離開洛陽,她實在忍不住,便問:“你為什麽背叛徐墨懷,他一直信你。”

常沛哂笑一聲,說道:“陛下不是也信蘇美人,結果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