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徐墨懷與林馥的婚期定在了初冬,禮部的人已經在著手準備了,時常會去詢問徐墨懷的意思,他都讓常沛代為看過,並沒有興致去看上一眼。

他對林馥說不上喜愛,只是因為她的出身最合適,而他們又是先帝賜婚,成婚不過是早晚的事。

林文清的心思,徐墨懷不用猜也清楚得很,不過是擔心他提拔寒門打壓士族,想提前讓林氏在朝中穩住腳,日後不被撼動到地位。

科舉一事不能操之過急,卻也不得不早日提上日常。即便是以史為鑒,也該清楚前朝正是因為士族過於壯大才落得個國破的下場。

蘇燕被關在枕月居不能出去,每日只能在自己這一方小院子裏坐著,除了夫子與教習的女官以外,她就見不到幾個外人。枕月居就像一個囚籠似的,將她困得嚴嚴實實,無風雨無饑寒,卻也得不到自由。

自她跑過一次,徐墨懷再不提放她上街的話,好在他也沒有時常來找她,似乎是被什麽事纏住了手腳。

蘇燕被關得要發瘋,碧荷迫於無奈每日變著法子讓蘇燕紓解郁悶。一段時間裏她甚至學會了打雙陸,徐墨懷去枕月居的時候,她還在不顧儀態地蹲在地上幫碧荷擇菜。

碧荷聽到動靜擡起頭,一看來人是徐墨懷,頓時半條魂都要嚇沒了,立刻將蘇燕手上的葵菜拽下來,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認錯。

蘇燕不知道碧荷何處做錯了,奇怪地看著徐墨懷。

他沒好氣地說:“當真是婢子的命。”

蘇燕聽出他在說自己,立刻說:“自食其力怎麽就算奴婢命,這麽大點的小事,本就不該都讓碧荷來做,幫她一起做了又能如何。”

徐墨懷心情不佳,將她從地上扯起來往屋子走。

“你知不知道什麽是體統,如今你既是主子,去做奴婢的事便會讓人恥笑,難道還等人誇你一句好心不成,平白讓人看輕了自己。”

蘇燕滿不在乎道:“我本就是這樣的人,我從小到大都在幹活,什麽都不做只能等著餓死。如今你將我關在這裏哪也不準去,我便只好給自己尋些事兒做,總比像個豬一樣飯來張口,養肥就等著被人宰著吃的好。”

徐墨懷聽到她的比喻,忍不住蹙起眉,不悅道:“那也是你自作自受。”

蘇燕徹底不作聲了。

等走進屋,他脫下外袍,徑直走到軟榻上坐下,而後對蘇燕招了招手。

蘇燕被徐墨懷輕輕一帶便坐到了他懷裏,她如同受驚的兔子立刻撲騰著要下去,卻被緊緊桎梏著無法逃離,他的手指按在她唇角摩挲,時輕時重,如同什麽曖昧的暗示。

蘇燕漲紅著臉,面頰滾燙,雙手扶著徐墨懷的肩抗拒著他的靠近。

徐墨懷進門的時候顯然十分煩躁,此刻卻有些逐漸緩和了情緒,任由自己沉淪其中。

蘇燕的發髻在晃動中逐漸松散,斜在肩頭鋪開。發髻上的步搖往下墜,珠玉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都被蘇燕近乎破碎的的話語給壓過。

徐墨懷將蘇燕當成了一種消遣,在她身邊的時候可以暫時忘了擾人的朝政,忘了那些令他不堪其煩的瑣事,夜裏也能睡得安穩些,至少不用擔心身邊人會突然拔刀殺他。

他看著蘇燕被逼出眼淚,想罵又不敢的樣子,有些好笑地貼近她,說:“朕允你罵我兩句,只能是這一回。”

蘇燕眼前噙著淚花,說話都斷斷續續的,聞言立刻道:“狗皇帝!”

徐墨懷非但不生氣,反抱著她笑出聲,胸腔因為這笑都在微微震響。

她又罵:“禽獸不如,暴君……”

她嘴裏又嘀咕著一些鄉間罵人的難聽話,再罵著便有些汙糟了,徐墨懷適時地制止了她,提醒道:“兩句夠了,再罵就該殺頭了。”

蘇燕裝作沒聽見,還在小聲地嘀咕著,徐墨懷貼過去吻她,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過了一會兒,蘇燕聽到他含糊不清地說:“過幾日是朕的生辰,你進宮等著朕。”

——

徐墨懷比蘇燕年長五歲,如今該是他二十三歲的生辰了。朝臣們也因為後宮的事催促個不停,生怕徐墨懷是有什麽難以啟齒的隱疾,連太尉都隱約勸過他不要諱疾忌醫。

好在與林馥的婚事近了,也沒人再對這些事胡亂猜測。

等皇後側封後,後宮便可以陸陸續續地添人,各大士族都躍躍欲試,等著將女兒送到宮裏去。

徐墨懷已經許久不曾好好過個生辰了,自從身邊親近之人接連離去,他對生辰也沒了多少期待。如今已經是一國之君,再不好和從前一樣敷衍著過去,每年這個時候還要接納外使的進貢。

紫宸殿服侍的宮人們顯然已經眼熟了蘇燕,得到吩咐後立刻帶她去換了一身衣裳。她無名無分在宮裏多有不便,索性穿戴成宮女的模樣,跟在她們身旁長長見識。對於這件事,徐墨懷也是默許的。